民生、发展：寻找政府与市场的平衡

刘　彦

无论是解决民生问题，还是促进经济发展，都需要兼顾政府责任和完善市场

今年“两会”，民生问题成为前所未有的热点。而房价作为其中之要义，备受关注。

房价问题的政府市场之争

3月5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十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上作政府工作报告时指出，“正确用政府调控和市场机制

两个手段，保持房地产投资合理规模，优化商品房供应结构，加强房价监管和调控，抑制房地产价格过快上涨，保持合理的价格水平。”

由民革中央提交的《关于政府参与投资建设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的建议》，成为本届政协提案组的1号提案。提案建议:“通过政府参与投资建设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让每一户中低收入家庭都能够在不久的将来实现‘居者有其屋的梦想。”

资料显示，目前全国的城镇家庭房价收入比按90平方米计算，为9倍左右，某些城市甚至达十几倍和几十倍。其中，中低收入居民的住房状况没有明显改善，城镇低收入居民中还有1260万个家庭住房非常困难。

提案从经济适用房的公平目标与市场效率、普通商品房的限地价与限房价两对矛盾出发，详细阐述了实施政府建房的必要性，并具体提出了四点建议。

在谈及政府与市场关系时，建议更具体化了：“政府作为住房发展商，不是为了取代市场机制和私人发展商，而是为了更充分地发挥市场的作用。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的施工、建造仍由私人建造商承包，但他们必须遵守与政府签订的合同的规定建房。政府可以实行注册会员制，将私人建筑商纳入发展公共住房系统，与他们结成长期的合作伙伴。”

无独有偶。3月4日下午，全国政协委员、中国建设银行董事长郭树清在全国政协十届五次会议经济、农业联组会上，对前来听取经济农业组讨论的国务院总理温家宝说：“通过市场和政府有机结合的办法解决好中低收入居民的住房问题，住房制度改革的基本方向是正确的。现在存在的许多问题并不是市场化造成的，而是市场发育不够、改革不彻底造成的。例如大户型、超大户型住房在新建住房中占比如此之高，就是典型的市场扭曲表现。因此，应当继续深化住房制度改革。”他同样关注民生问题之中的政府责任与市场关系问题。

郭树清在这份名为《改进政策、创新金融、建立和完善中低收入者居民住房保障体系》的汇报中认为，“住房是基本生活条件，政府从社会管理和公共服务两个方面都负有责任。对中低收入者的住房保障，本质上属于一种基本的社会保障。目前中低收入居民住房困难，主要是因为政府的职能没有完全到位。”

3月5日下午，因表示“广州房价能不能再降”而被大批媒体追问的全国人大代表、广州市长张广宁表示：“政府会全力以赴压低房价，中低收入的市民不要着急，政府会提供给需要的市民。”并许诺广州市政府已经公布了中低收入家庭经济适用房建设的5年计划，此外，双特困户的廉租房制度也是今后政府工作重点。

张广宁特别强调，“我不认为我们的经济适用房会被和官员‘有关系的人买走，因为我们广州在这方面的监督手段已经很成熟。”

虽然广州的经验已经成熟，但对于全国而言，在政府提供责任与市场的交界点上，仍然存在许多灰色地带。“最关键的一点，政策及其操作要公开透明。政府通过向开发商的土地供应、税收减免、搭配补偿等方式对低收入居民的‘暗补，都应转变为可公开的、可监督的‘明补”，郭树清在建议中说。

让穷人更快地富裕是公平正义的关键

实现公平正义是今年两会的主题词之一。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实现公平正义？

虽然政府工作报告透露的信息对于中低收入人群是个福音，但对于普通居民而言，面向中低收入者的社会保障并未惠及自己。对于那些不能靠政府提补贴的中等收入人群来说，房价以及一系列的生活成本增加如何解决？

“解决住房问题的根本办法是提高人民收入水平。”政协委员、经济学家吴敬琏在此次“两会”上对媒体说。虽然近期解决急迫住房问题的最好办法是建廉租房，但是根本解决办法并不在这里。不是由政府去掏钱，而是重在改变机制。

他甚至认为，城市拆迁补偿不应按市场价进行，因为城市化过程并不是房主自己创造的价值，如要按照市场化补偿，则可对买进价和卖出价开征资本利得税。

与吴敬琏观点接近的政协委员并不在少数。

“从经济发展的角度看，实现社会和谐发展最好的办法是快速发展经济，提高国民的平均收入水平。同时，又让穷人在经济发展的过程中收入增长快于富人的收入增长，以缩小贫富差距、在一次分配上实现公平和效率的统一。”政协委员、北京大学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林毅夫在3月4日下午的经济农业组讨论中也这样说。

林毅夫提出的解决方案，则是遵循比较优势来发展经济。我国当前的比较优势是劳动力价格相对便宜，因此应该多发展劳动力相对密集型的产业，以及资本密集型产业中劳动力相对密集区段的产业，以便创造就业机会，让更多具有劳动力的穷人加入就业市场，分享经济发展果实。

林毅夫的建议，直指目前被国家过度保护的垄断行业，也同当前国家正在进行的产业结构调整策略不完全一致。在宏观调控的“有保有压”策略中，往往是那些依靠国家产业政策保护、提供政府垄断支持和财政补贴的国有大中型企业能够得到政策支持，而符合我国当前比较优势产业中的企业绝大部分民营中小企业，则频频丧失公平的市场竞争机会。

“不符合比较优势的企业只有国家给予保护、补贴才能生存，不仅效率会很低，而且，能够投资到这些产业的人必然又是较为富有的人群。所以，违反比较优势来发展经济既会损失效率，又在一次分配上丧失公平。那些人群还会利用各种寻租手段索取更多的保护和补贴，使国民经济陷于‘坏的市场经济和‘拉美化弊病之中。”林毅夫说。

比较优势发展经济的前提，是要有一个能够充分发挥各种要素相对稀缺性的价格体系，但是，目前资金和自然资源的价格扭曲和行政性垄断显然还远未消除。这不仅创造了政府干预所形成的租金，也恶化了收入分配。

吴敬琏对于要素价格的市场化也深有感触。

“对于春运不涨价的提案，多数经济学家不赞同。因为这不符合市场经济规律，其实质是一种价格扭曲，将导致资源配置低效。学过经济学的人都知道价格的浮动是必要的。价格由供求决定，而不是由道德决定。对于打工者可通过其他办法给予补偿，如补贴等。”3月4日，在政协经济组32组别的讨论中，吴敬琏语出惊人。

他认为，去年应该利用原油价格下降的时机，推出燃油税，而不只是简单地降低汽油零售价格。

吴敬琏还建议，前两届政协大会的发言中，诸如体育产业化、教育产业化的呼声一片。可事实证明许多观点是值得商榷的。去年3月有委员在大会发言时，将医患关系紧张全归于医生道德问题。到了10月，又有委员发言说，医患关系尖锐是因为传媒散布了一些不实信息，激化了矛盾。

政协委员、中电联理事长赵希正对于如何尊重经济规律、发挥善市场作用也别有心得：“在节能减排这项长期的工作中，法律和市场机制(包括价格杠杆和企业自律，发挥行业协会作用)的作用还发挥得很不够。推进减排的行政性措施过强，使得这项工作很难持久稳定科学和实事求是。”赵希正3月4日在政协经济农业界联组会上说。

赵希正说，节能减排的目标分解和项目安排由政府通过计划下达，或由政府与企业签订责任书，而监督则通过一轮又一轮的媒体“环保风暴”曝光的方式，均说明法律和市场机制作用发挥得很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