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考”时代等

沙庆仁等

“恶考”时代沙庆仁

儿子参加了市里的单科质量检测，成绩公布后垂头丧气地告诉我，他被扣了8分。被扣分的那道题目是这样的：唐代大诗人李白曾经写过一首诗——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请根据此诗，算一算舟行速度。儿子的计算方式是用一千里除以二十四小时，结果给判错了。他疑惑不解地去请教老师，老师说：“标准解法是用一千里除以十二小时。”儿子和老师争论，认为一日也可以按二十四小时计算。老师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你就认了吧，冤的也不是你一个。市里组织批阅试卷时阅卷组长统一了答案，理由是古代水上行船应该是昼行夜泊的，夜晚的十二个小时不好纳入计算。”

我听了详情，不由苦笑不止，心中顿起“三问”——

一问，命题“专家”是否知道这样简单的语法知识：“千里”只是虚指，形容路途之遥远。这在古代文言中大量存在，在李白的诗中也俯拾皆是。诸如“危楼高百尺”，“百尺”极言危楼之高；“白发三千丈”，“三千丈”极言白发之长。如果明明知道，为什么还把“千里”作为实际数字用来出题?是为了培养学生在具体情境下解决问题的能力吗?可是，这样做岂不是片面重视学科技能而忽视了人文素养?这不是一种学科中心的极端表现吗?

二问，阅卷领导是否真的考证过古代行船必须昼行夜泊?李白记叙青年时代“去国离乡，仗剑远游”就写过这样的诗：峨嵋山月半轮秋，影人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月亮可以作证，一千多年前的古人，也会披星戴月，泛舟长江。如果明明知道，还为了保证阅卷工作“顺利”进行，漠视基本的历史事实，强行统一答案，这不是以行政权力蔑视真理的威严么?这不是一种考试中心的极端表现么?

三问，任教老师是否真的认同这样的试题，是否真心认可上级统一的解答?一线的老师站在新课标和教学实际的结合点上，对新理念的体会最为深刻；一线的老师站在教与学的结合点上，对学生成长的使命感责任感最为强烈。老师应该懂得，考试的命题改革要突出评价的发展功能，要有利于促进学生整体素养的提高。所以，他应当真诚地告诉学生将虚指当实指是错误的。老师应该懂得，包括考试在内的一切教学活动，都必须尊重学生的独立思考。所以，他应当明确地告诉学生用二十四小时作一日之时间单位毫无差错。如果明明知道，试题的荒谬不经和标准答案的牵强附会，还为了维护专家、上级的权威，违心地让学生收回他们的疑问，学生的健康发展就失去了最后一道保障，坚持真理的师风、一切为了学生发展的师德，就会在“权威中心”里再一次暗淡无光……

正当我长吁短叹、郁闷不已的时候，儿子反过来安慰我了：

老爸，算了吧!同学们说，现在是恶搞时代，什么正经事情都可以搞得乱七八糟。考试也进入了“恶考”时代，李白的诗歌照样可以拿来乱出考题。我们还自编了一道题呢：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请计算瀑布的水流速度。算法：用三千尺除以九天的时间——就是不知道每天按多少小时计算!

说完，儿子大笑。

面对儿子的“幽默”，我却笑不起来。我想，如果李白再世，恐怕也笑不起来吧?

【原载2007年1月10日《中国教师报·新观察》】

插图／孙万帅

“扶正”第一天汪庆国

●天刚蒙蒙亮，老婆就起了床，哼着小曲给我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这是结婚以来老婆头一次比我起得早。不仅把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临出门还给了我一个久违的吻。这真是“夫贵妻荣”。

●今天到单位去上班，发现大家看我的眼光跟平时明显不一样了，见了我就像见到他们的大爷似的，一个个都毕恭毕敬，客气有加。“扶正”的感觉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心情特别地爽!

●刚进办公室就接到老领导的电话，嘱咐我要好好干，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其实，他不说我心里也清楚，我这次之所以能“扶正”，全靠他暗中帮忙。放心，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以后逢年过节，我自然会去感谢领导的栽培。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赵钱孙李四个副职排着队要向我汇报工作，在这次竞争“一把手”中，他们都败在我的手下。识时务者为俊杰，显然，汇报工作是借口，表明姿态是真，此举说明他们还比较知趣。否则谁要是不服气，不把我这个“一把手”当回事，看我日后怎么治他。

●刘胖子的消息特灵，在电话里祝贺我升官发财，说什么当了“一把手”就可以呼风唤雨，大事小情一个人说了算，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以后遇到什么好事，要拉兄弟一把，有公款吃喝的机会别忘了带上他这个老同学。这家伙就是素质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办公室主任笑容可掬地来找我，说要把办公室重新装潢一遍，再把桑塔纳换成奥迪。我说这事不急，可他说这是为了维护本局的形象，那就按他的意思办吧。

●醉仙楼的女老板，不知从哪里得到我“扶正”的消息，抱着电话不放，嗲声嗲气，左一声干爹右一声干爸，要我以后多多关照她的生意，说什么官当大了不能看不起她这个昔日的干女儿。

●财务科的牛科长，以前在他那里报销发票，总是左挑挑右看看，很不放心似的。今天居然诚惶诚恐地主动上门做检查，说以前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请我原谅，以后只认我一个人的签字什么的。这家伙还算个明白人。

●工程队王老板的鼻子真比狗还灵，约我晚上到五星级酒店去坐坐，找一帮弟兄好好庆贺一下，来个一条龙服务，放松放松，兴奋度比我还要高，好像他当了什么官似的。

●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托夫人给我传话，叫我想想办法，把他大学毕业的儿子安排在我单位工作。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没烧，就这样干是不是太明显了。连“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在酒桌上接到姗姗的电话，这个当年的校花不知从哪儿打探到我的手机号码，居然还好意思情意绵绵地重提我们俩的往事，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后悔了吧!

●深更半夜回家，老婆喜滋滋地告诉我，今天晚上来了好几拨人，有的她以前见过面，有的没有见过。我说，这还才刚开始，以后逢年过节，来的人可多了，你可不要嫌烦。老婆说，我才不呢。【选自《围城杂文网》】题图／托马森(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