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等
2007-05-14吴若增等
吴若增等
麻雀实在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它们不怎么美丽,却也不怎么难看;不怎么乖巧,却也不怎么讨嫌;它们似乎永远不可能繁殖得蝗虫一般铺天盖地,却也似乎永远不可能被淘汰得销声匿迹……特别是——在跟咱们人类的关系问题上,它们似乎铁定了永远不会靠近,却也似乎铁定了永远不会疏远。
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大跃进”生活过来的人们肯定都还记得,在咱们这里,它们曾被宣布为害虫,受到过全国共诛之全民共讨之。奇怪的却是,在今天看起来,它们的数量虽不见增加,却也没见减少。而且尤其令人不解并令人感动的又是,它们似乎并没有计较人类的恶意,并没有因此而疏远人类。对此,我曾经以为这是因了它们的生性宽容,或索性就是没记性,写这文章时才想到:它们之所以如此,其实倒可能是因了它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咱们会把它们宣布为敌人!
“你们活你们的,我们活我们的,我们又不曾去抢你们饭碗里面的粮食,凭什么你们要把我们当成敌人呀?”它们一定是这样想。
便是当年咱们爬上房顶,呐喊放炮,敲盆狂叫,累得它们一个个从天上掉下来,它们奄奄一息之时也一定不会想到谋杀,而只会想到:“这人……怎么都疯了?”
是的,人要是疯了,就易于把面前的一切都看成敌人,且斗争起来不择手段。
我在乡下时,曾经干过上房揭瓦掏麻雀的事——罪过。罪过。但我当时的动机,却不过只是想要试一试能否把它们驯化。我就发现,成年的麻雀是不可能被驯化的,它们情愿死也不会投降,更不会叛变——真的,我就不曾发现过一个“雀奸”。想起它们被我关在笼子里时的眼神儿——愤怒的抗争的时刻准备拼死一搏的刀子一样的眼神儿,我至今都心有余悸。而且,想起我亲眼看到过它们宁愿饿死,也不肯吃上一粒我撒在笼子里面的粮食时,我对它们的敬意都至今不减。
“这是怎样的一种刚烈的动物呀?”常常地,我这样想。
“不自由,毋宁死”——这誓言,在麻雀们的身上,我看到了最最完美的体现。
是的,麻雀们就是这样的一种酷爱自由的家伙。别看它们跟你生活在一起,你却是永远也不可能剥夺它们的自由的——不。不对。不能把它们理解为是跟咱们生活在一起。因为表面上看起来仿佛如此,而实际上却是跟咱们不远不近、若即若离。至于本质上到底是怎样的呢?本质上是它们根本就没有进入咱们的生活——或者说,它们根本就没有打算进入咱们的生活。
这倒令我忽地有了一点明白:距离这东西,常常是没有多少意义的。这就比方说咱们人,有些人离得很近,但关系却其实很远。
远就远吧。只要它们不伤害咱们,它们就有生存的权利。这不是个宽容不宽容的问题,这是个观念的问题。在这问题上,咱们人不是已经进化到了这样的一个观念了么:所谓现代人权的核心,就是只要你不伤害他人,你就有你按照你的方式存在的权利,不管你的生存方式与别人的生存方式有着怎样的不同。而且,也只有抱了这样的观念,社会才能真的多元,而人与人也才能真的和谐。君不见在咱们这样文明的都市里,自从咱们承认了麻雀具有生存权之后,人与麻雀才渐渐地达成了和谐么?
与人相比,麻雀算是弱势群体。对于弱势群体,仅有同情是不够的——我甚至要说,同情其实是个错误。这就好比人们对待农民工,想起来就同情一下,想不起来就惯性地歧视,这其实并不公平。倘若你能够认识到人与人本来平等,你因此就能够以平等之心去对待,那就无所谓谁去同情谁了——凭什么人家要你去同情呀?人家凭力气吃饭,又没来抢你的饭碗,你同情得着么?
关于麻雀,可说的正多,限于篇幅,就此打住。最后我要说我有个疑惑,疑惑于都市里的麻雀们夜里都在哪儿睡觉呢?它们总不至于像是某些人那样白天在市里上班,晚上开车去郊外住别墅吧?幸运的是,就在最近的几天,我终于有了发现。那是我的窗外竖着一支灯杆,灯杆的顶端安放着一只倒扣着的锅形路灯。那路灯因在小区,便有几分美丽,且宽阔,想不到竟被三只麻雀看中,作了它们的巢。每天,看见它们在那里进进出出,常要令我笑起来,心想麻雀这东西真的是一种聪明的动物呀。冬天住在那里,既安全,又温暖——那灯不就是暖气么?反过来说,在这个由人称霸的生活空间里,能够寻找到这样既安全又温暖的窝还真的是很不容易的呢。
只是,我又确定地发现:它们进进出出的时候,事先总要在那灯杆附近的树枝上徘徊许久,或从窝里伸出半个脑袋观察许久,等到确定了没有危险,这才进出它们的家。
于是我始明白:咱们现在与麻雀所达到的和谐,还缺少一个信赖,还只是初级阶段。
题图/杨树山
食品色彩安全指南耿法
我问:现在食品什么色彩最安全?有经验的老者徐徐答曰:知道什么色彩的食品不安全,也就了解什么色彩的食品最安全了。譬如——
鸭蛋、鸡蛋的蛋黄呈现红彤彤般鲜艳,很可能含有苏丹红,极不安全。
辣椒粉、辣椒油格外红艳艳,也要小心含有苏丹红。
粉丝过于雪白柔韧,很可能用吊白块加工。而且掺入了胶,煮不烂,人的胃也消化不了:
平时吃的白面馍,如果颜色特别白,要小心是用吊白块熏蒸而成。
大米雪白晶莹油亮,异常喜人,可能是用陈米加工抛光、增白,而且打上了蜡。
小米金灿灿。颜色灿如黄金,格外诱人,就要小心是用色素染黄。
同样,黄花鱼颜色金灿灿、亮闪闪,要当心鱼贩子用色素染成;金针菜金黄金黄,要注意是用硫磺熏成。
黑芝麻格外黑油油,极可能是白芝麻用黑色素染黑卖高价。
运输途中难以存活而又偏偏活蹦乱跳显得特别鲜活、鱼鳞银光闪闪的名贵鱼类,要当心含有孔雀石绿等违禁兽药或抗生素残留。
一句话,越是诱人的颜色,越是能提高食品档次和价格的颜色,就越不能放心。这就好比名酒不能喝,越是名酒,假酒就越多;名烟不敢抽,越是名烟,假烟就越多一样。
我问:那么,对老百姓来说,食品颜色越不诱人越平常才越安全喽?
答:你算悟出点道道了。
我听后,觉得这经验堪称《食品颜色安全指南》,记下来供读者诸君参阅。
【原载2006年12月28日《大河报·茶坊》】
题图/苏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