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诉，６００万

初次交锋

年轻的詹妮芙小姐是律师界的新星，她打赢了好几起棘手的案件，因而在律师界小有名气。这次詹妮芙要帮一个叫康妮的姑娘打一场官司。

24岁康妮在一次车祸中失去了四肢，肇事的是一辆“全国汽车公司”的汽车。尽管有三个目击者证实：是急刹车时车尾打了个转，把人撞倒了，但对方律师利用警方所做的刹车痕迹等许多证明，巧妙地推翻了这些证言。而康妮自己也说不清她是自己滑倒的，还是被车子撞倒的，就这样败诉了。

一次上班途中，詹妮芙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如果不是躲避及时，同样的惨剧就会发生在她的身上。那个时候，她就清楚：是汽车设计的问题造成了康妮的车祸。同时，她从网上获悉：这家汽车公司近5年来共出过15次车祸，原因全都一样：产品制动系统有缺陷。于是，詹妮芙决定为那个与自己同龄的姑娘打官司。

她去找康妮。康妮一听说要重新开庭，立刻浑身哆嗦起来。

“请你看看我，律师。”康妮哭着说，“我每次照镜子都想自杀。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没自杀吗？因为我没办法自杀，没办法啊！”

詹妮芙浑身一震。她明白了康妮的心情：把这个悲惨的少女再次抱到法庭上去展览，还不如让她咽下一粒剧毒的氰化钾胶囊。于是她改变了原来的想法，径直去找全国汽车公司的代理律师马格雷，希望能在法庭外得到解决。

马格雷先生彬彬有礼地接待了她。詹妮芙指出，马格雷在上次法庭审理过程中，隐瞒了卡车制动装置的问题，而自己将根据新发现的证据，以对方隐瞒事实为理由，要求重新开庭审判。詹妮芙的这一枪，击中了马格雷的要害。但马格雷也不是寻常角色。他盘算了一下，说：“你想怎么办呢？”

“汽车公司得拿出200万美元给那位姑娘。但如果你逼得我们不得不去控告的话，我们将要求500万美元赔偿金。”

一阵沉默过后，马格雷点了点头，说：“明天我要去伦敦，一个星期后回来。到时候，我也许会做出某种安排的。”

他们约定了会见的日子便分手了。但詹妮芙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事情似乎太顺利了！

到了约定的那天，詹妮芙打了几个电话找马格雷，他都没有接。

这给詹妮芙敲起了警钟。她意识到马格雷在耍什么花招。她开始回忆马格雷的言行举止，努力分析一切可能的原因。突然，她想到诉讼时效的问题。一查，果不其然，康妮案件的诉讼时效恰好是这一天到期，詹妮芙明白自己上当了。

但她还是给马格雷挂了个电话。这次这个老狐狸很痛快地接起了电话。而当詹妮芙提出当即解决的时候，马格雷哈哈大笑起来：“你真有趣，小姐。诉讼时效今天到期，谁也无法控告谁啦！请转告你的当事人，祝她下次交上好运。”说完，他挂上了电话。

柳暗花明

詹妮芙手握着话筒，气得浑身发抖，脑袋里嗡嗡作响。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下午4点了。如果上诉，必须赶在5点以前向高级法院提出。她问秘书马丁：“你准备这份案卷需要多久？”“要三四个小时，小姐。”马丁说。

一定要找出个办法，詹妮芙心想。对，全国汽车公司在美国各地都有分公司。突然，她抬起头来问：“夏威夷现在是几点钟？”

“上午11点。”

她兴奋得一跃而起。“就在那里起诉。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在岛上有一家工厂。快去！”

当晚10点，夏威夷霍伊律师事务所的工作人员打电话通知詹妮芙，他们已经赶在下班前10分钟向当地法院提交了起诉书。

詹妮芙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一局她赢了。

法庭影视

开庭的日子到了，在法庭上，马格雷看到康妮本人没有到庭，立刻得意起来，在法庭上做了一通十分精彩的发言。他以诚恳的语调，对康妮的不幸遭遇表示深切的同情。接着他指出，事故的根本原因在于康妮自己，卡车司机没有任何责任。随后他说，500万美元这个吓人的索赔数字，纯粹是向阔老板敲竹杠。

他的演讲无懈可击，颇有说服力，就连詹妮芙也不得不暗暗承认这位对手的厉害。

轮到詹妮芙发言了。她打量了一下陪审团，然后慢慢地说：“没错，康妮不能到庭。不过在宣判之前，你们大家将会有机会见到她，并像我那样了解她。”人们听了一愣。

詹妮芙接着说：“一个缺臂少腿的24岁姑娘得到500万美元以后能干什么呢？买戒指吗，她没有手；买舞鞋吗，她没有脚；买高级的轿车和华丽时装吗，可谁会邀请她去参加舞会？她用这笔钱能换取什么欢乐呢？”

詹妮芙的语气平静而又真诚。她的双眼缓缓地从陪审员脸上扫过。“我想向诸位讲明：如果我把500万美元送给你们中间的任何一位，交换的唯一条件就是砍去你们的双腿和双手，你们能接受吗？”

她的话锋一转，指出在上次审判中，全国汽车公司本来知道他们的汽车制动系统有缺陷，但他们对原告和法庭隐瞒了这一事实，而这一点是造成康妮悲剧的根本原因。

詹妮芙向法官走去，请求道：“法官先生，由于康妮本人无法出庭，我要求准许我给大家看一些她的录像。”

“我不反对。”法官说，“被告的律师有异议吗？”

马格雷慢慢站起身，脑子却飞快地思索着。

“什么录像？”他问道。

“康妮在家里的一些生活录像。”

马格雷提不出反对意见，只好表示同意。

在此后的半个小时里，法庭上鸦雀无声。影片拍摄的是康妮一天的生活，是一个真实的、但令人惨不忍睹的生活现状。观众无需一丝一毫的想象力。他们在影片中看到，一个漂亮的无臂无腿的金发姑娘，被人从床上抱到厕所里，像个婴儿一样由保姆帮着大小便、洗澡、喂食、穿衣……

这部片子詹妮芙看过好多遍了，但是现在重看这些镜头时，她仍禁不住喉头哽咽，泪水盈盈。影片快结束时，陪审团席上响起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怒骂声，呜咽的抽泣声。听众中，一个女人高声大叫着奔出了房间，旁听的记者们则抢着跑出去发稿……

特大新闻

陪审团整整辩论了10个小时。

陪审长给法官送来一张字条，请求做出法庭裁决。

法官拿着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来说：“请两位律师来一下，好吗？”随后，他对詹妮芙和马格雷说：“我把陪审长刚才送来的字条向两位宣读一下：陪审团问，法律是否允许他们判给康妮的赔偿费超过她的律师提出的500万美元。”

詹妮芙一阵激动，马格雷则脸色发白。

“我现在通知他们，”法官说，“他们有权确定这笔费用的数目，他们认为多少合理，就可以确定多少。”

30分钟后，陪审团成员一个接一个回到法庭上，陪审长宣布：“陪审团对原告表示支持，她应该获得600万美元的赔偿费。”

这是纽约有史以来人体受伤事故中最高的赔偿金额。

（作者：［美］西德尼·谢尔顿；推荐者：邓伟明）

（题图、插图：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