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谁更像海明威

曲育乐

“我是海明威！”

卡梅隆是个公司小职员，薪水只够维持基本开销，而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能过上有钱人的生活。这天，他看到一则新闻：第十九届“海明威模仿大赛”，将在佛罗里达州举行。与往年不同，今年是海明威诞辰一百周年，所以获胜者的奖金高达一百万美元。卡梅隆看得眼睛都直了，一百万啊，有了这一百万，不就能过上自己梦想的生活了？

卡梅隆兴奋地找来海明威的相片，乍一看自己和海明威还真有几分相像，可要想获胜，现在这样肯定还不行。想到那百万奖金，卡梅隆决定去整容！

卡梅隆拿出了自己所有积蓄，走入整容医院。数日后，当他揭去纱布，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时，他不由兴奋起来：“我就是海明威！”

一切准备就绪，卡梅隆出发了。不出他所料，这次来参赛的选手特别多，几轮筛选过后，大部分参赛者被淘汰，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留了下来，卡梅隆就是其中之一。他将剩下的选手打量了一遍，心中不免有些得意：这些人虽然长得有几分“海明威”像，可都不是自己的对手。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最后一名选手时，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这人长得太像海明威了，不仅形似，而且神似！

毫无疑问，这人将是自己夺冠路上的拦路虎。卡梅隆想：为了参加这次比赛，自己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要是被这人拔了头筹，先前所有的努力就全打水漂了。不行，一定要赢！

卡梅隆打听到，这人名叫比尔，是个自由职业者。走出比赛现场，他就开始接近对方。不过半天，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决赛前的这天晚上，卡梅隆约比尔去喝酒。比尔正闷得发慌，便欣然前往。

两人来到一家偏僻的小酒吧，要了啤酒，对饮起来。卡梅隆心不在焉和比尔交谈着，心里却焦急万分。连干几杯之后，比尔终于有了反应，小声对卡梅隆说道：“我到洗手间方便一下！”说着，站起身来，急匆匆朝洗手间走去。

卡梅隆长出一口气，机会终于来了！他四下打量一番，见没有人注意，便麻利地从口袋中拿出一包白色粉末，倒进比尔的酒杯，用手指搅动了几下，白色粉末很快溶入酒中。卡梅隆自言自语道：“你就好好睡几天吧。”

几分钟过后，比尔回来了。只见他盯着吧台旁一个金发女郎，咂咂嘴说：“喝酒怎么能没有女人陪？怎么样，有没有胆量和我一起过去，请她喝一杯？”卡梅隆一瞪眼：“这有什么不敢的！”于是，两人站起身来，端着酒杯朝金发女郎走去。

哪知还未靠近，一个龇着金牙的壮汉就站到了女郎的身旁，冲他们挥了挥拳头，女郎看了他们一眼，也轻蔑地笑了起来。两人见状，好不尴尬，只得又回到原位。卡梅隆举起酒杯，笑着说：“没关系，我们自己喝也一样！”说着，便和比尔碰杯，他一边喝，一边看着比尔也灌下了杯中的啤酒……

一切就像卡梅隆计划的那样，比尔不久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卡梅隆付过账后，便扶起比尔，跌跌撞撞地出了酒吧，开车将他拉到一个废弃的工厂。

卡梅隆把比尔扔在厂房的地上，又顺手搜走了他身上的财物，包括手指上那个超大号的金戒指，然后找来一张破毯子，盖在他身上，喘着粗气说道：“哥们儿，对不住了，你在这里多睡几天，等我拿了冠军，得到了那一百万，再来好好感谢你！”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厂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卡梅隆一起床，就听到有人在议论，有家工厂发生了火灾。他一看报纸，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发生火灾的那家工厂，就是他藏比尔的地方！照片中，浓烟遮天蔽日，工厂早已化为了一片废墟。

卡梅隆拍着脑袋一想，昨天晚上，他曾在工厂里抽过烟，难道是他无意中丢的烟头，引发了这场大火？这样说来，比尔是必死无疑了：当时，他正在昏睡，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毛毯！卡梅隆不觉一阵惊恐，可是，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他送比尔去工厂时，并没有人看见，现在比尔早就烧成了灰，警察根本不会怀疑到他头上。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又释然了。

“抓的就是你！”

决赛在“邋遢乔”酒吧举行，经过比试相貌，朗诵海明威的作品，才艺展示等几个环节，卡梅隆最终以压倒性的优势胜出。

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卡梅隆举起了金灿灿的奖杯，脸上写满了得意。正在这个当口，一帮警察突然出现在颁奖现场，不由分说，将卡梅隆铐了起来，带到警局。

卡梅隆做梦也没想到，警察会这么快找到自己！他装出一脸的无辜，质问道：“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法？”为首的警察正色道：“卡梅隆先生，还记得半年前的那起珠宝盗窃案吗？”“盗窃案？”卡梅隆被问得一头雾水，不停地摇头。

警察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好吧，那就让我提醒你一下……”

原来，半年前，佛罗里达州的一家珠宝店，发生了盗窃案，店内的珠宝被洗劫一空。警察找来了当晚的录像带，画面上果然出现了那个小偷，只是他身穿黑衣，面罩黑纱，根本无法看清他的脸。有意思的是，就在小偷往麻袋里装珠宝时，他脸上的黑纱突然脱落。虽然他很快又将黑纱蒙上，但警察还是看清了他的脸：这人长得酷似文坛巨匠—海明威！

可是，长得像海明威的人成千上万，大海捞针式的抓捕，谈何容易！后来，有人建议道，可以与有关部门协商，让他们增加今年“海明威模仿大赛”的奖金，从而吸引更多的人前来参赛。到时候警方秘密介入，暗地排查，说不定就可以抓住罪犯。见别无他法，警方只得同意了这个抓捕方案。

比赛这几天，警方一直在暗地做工作，却一无所获。可就在刚才，就在卡梅隆举起冠军奖杯的时候，他们惊喜地发现：卡梅隆手指上戴的那个金戒指，就是珠宝店的失窃物！

听警察讲到这里，卡梅隆已是冷汗淋漓。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机关算尽，想要从比尔手中抢走冠军，到头来却引火烧身，成了一只可怜的替罪羊！卡梅隆想向警察说明真相，可冷静下来一想，现在比尔已死，如果警察相信他是无意中引发了大火，那也是个过失杀人罪；如果警察不相信他的话，那就是谋杀呀！

与谋杀相比，盗窃罪显然要轻一些！主意拿定，卡梅隆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承认道：“珠宝盗窃案是我做的……”

“我要谢谢你！”

卡梅隆当然不知道失窃珠宝的下落，自然被法官从重处罚。时光荏苒，转眼卡梅隆在监狱里已呆了好多年。糟糕的环境，非人的待遇，让他受尽折磨。

这天，卡梅隆正在昏暗的牢房内发呆，狱警突然走过来对他说，有人前来探望他。卡梅隆很奇怪：入狱之后，他已是众叛亲离，早和外界断了联系，谁还会来探望自己呢?

卡梅隆疑惑地来到探望室，只见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体形消瘦、脸色蜡黄的老头。老头见他来了，探着身子小声说：“老兄，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的朋友比尔呀!”卡梅隆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颤声问道：“比尔？你真是那个盗珠宝的比尔？你，你不是死了吗？”

老头叹口气，艰难地说道：“没错，我真是比尔，而且还活着！这次来探望你，就是想告诉你一个埋藏心底多年的秘密，也好了却我的一桩心愿……”

原来，当年比尔盗得珠宝之后，很快拿到黑市上交易。没想到，却被另一伙人盯上，不但抢走了珠宝，还差点要了他的命。走投无路之际，他看到了电视上那则“海明威模仿大赛”的广告，就想来试一试。

比尔的警惕性很高，刚到比赛现场，就发现有点不对劲儿，有大批便衣警察在暗地活动。不用说，这些人都是冲着他来的。比尔当即准备离开。可就在这个时候，卡梅隆却出现了！从他的言谈举止中，比尔知道了他的用意。于是，就将计就计，随他来到了酒吧。

那天，比尔并不是想上洗手间，而是想看看，卡梅隆到底要干点什么。果不其然，比尔离开之后，卡梅隆就开始往他的酒杯中放东西。比尔一看那些白色粉末，就知道是安眠药。为了逃过这些药，他鼓动卡梅隆去请金发女郎喝酒。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把自己的酒杯，和吧台上的另一个酒杯调了包。比尔不动声色地喝下那杯酒，然后就开始装睡。

卡梅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说那把火……”

“哈，那是我故意放的，”比尔得意地说，“我就是想让警察以为我死了。没想到，你却不知死活把我的戒指戴到了比赛现场，再加上你酷似海明威的相貌，所以警察把你当作了我。可我想不通的是你为什么会认罪？”

“我以为是我杀了你……”卡梅隆脸色苍白地讲，“可是，可是如果这些都是真的，你怎么还敢到这里来探望我？”

比尔狡黠地一笑，说道：“因为我的癌症已到了晚期，医生说，我最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这次来看你，就是想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去坐牢，让我在自由的世界里，又风风光光地多活了几年……”

(题图、插图：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