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串一回经理

王国军

弄巧成拙，弄假成真，意外往往发生在即兴表演之中。

这天早上，天蒙蒙亮，宋鱼就在医院打电话，要我马上去。宋鱼是我的铁哥们儿，平时很少主动打电话给我，一打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我急忙赶到医院，宋鱼紧紧握着我的手说：“大鸟，这次你一定要救救我。”我说：“有什么事情你就尽管吩咐吧。”宋鱼说：“你替我当一天的经理！”我一听傻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事情是这样子的。”旁边一个长得娇小可爱的秘书补充说，“今天上午有一个很重要的洽谈会要进行，对方是个日本人。宋经理身体还没有康复，副经理又去上海出差了，情急之下，就想到了您，您是社会学教授，见多识广，相信难不倒您。”

“大鱼，听说我。”我叹了口气，“我那些知识哄哄小孩子还可以啊，去和日本人打交道，怕是不行啊。”“大鸟，这个合同至关重要，如果成了，至少有2个亿的进账。这对我们公司的发展具有里程碑意义啊。”宋鱼非常严肃地说。我很少看到他这么认真过，我没有理由拒绝他。“其实，你也不需要说太多的话，关键时刻你看着刘秘书，她会给你圆场的。”

刘秘书送我回家，我到家赶忙换了套结婚时妻子给我买的西装。我怕等会儿出丑，又特意翻了一下《外国人生活礼仪和交际手册》。那是我昨天才买的，准备送给宋鱼做生日礼物。

上午八点，我们赶到公司的时候，有一辆丰田跑车已经停在门口了。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人下了车，刘秘书轻声说：“看来外国人做生意真准时。”我点点头，不说话。

我和刘秘书迎上去。“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宋鱼经理啊。”他握着我的手，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说，“久闻大名啊，这两广境内谁不知道你白手起家的故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幸会，幸会。”接着他介绍了自己，他叫小泉林三，是日本丰田集团的一家子公司经理，这次他就是来两广地区进一步扩展在华业务的。小泉林三在北京呆过一年，是个中国通，所以他连秘书翻译都没有带。看来外国人办事就是讲求效率，我顿时感到了肩上担子的沉重。

刘秘书一边走，一边给小泉林三介绍本公司的业务发展情况。进了经理办公室，刘秘书倒了杯上好的乌龙茶，小泉林三品了一口，伸出大拇指直夸好。

应该说整个洽谈会是在轻松、和谐的气氛中进行的，小泉林三的彬彬有礼让我们大生好感，而宋鱼这个公司良好的经济效益和发展潜力也让对方颇为满意。仅仅半个小时我们就谈妥了所有的细节，接着双方互签了合约。

因为我对公司业务的不熟，关键时刻我都会用眼尾的余光扫一下刘秘书，她立刻心领神会地帮我解开僵局，我俩配合得非常默契和自然，自信没留下任何破绽。

合约签定后，我们带着小泉林三驱车游览了一下本地的风光。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年，哪个地方有什么名胜小吃，有什么风俗习惯，我都如数家珍。在此间，小泉林三向我提了很多问题，我都很轻松地回答着。出于礼貌，我也问了很多日本人的生活典故。

最后我们开车来到了冰泉大酒店，我请他做了个泰国按摩，聊到顺畅处，我递了根烟过去，小泉林三大大方方地接了。我们接着聊花，我说：“我最喜欢的就是荷花了，出污泥而不染！”他说：“我们那个城市也有很多，我也喜欢。”我一听不禁皱了皱眉，但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去厕所的时候悄悄打了个电话。

从酒店出来，刘秘书手上已经多了一个密码箱，按照合约规定，这是应付给对方的保证金。刘秘书正要递过去，我忽然笑吟吟地说：“不要急。我们先去一个地方转转。”我们开车来到了东风区13号，下了车，小泉林三惊讶地问：“你怎么带我来这个地方？”我笑着说：“50多万块钱，我总得找个公证人吧。”一听这话，小泉林三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冷笑着说：“宋经理，我想我们的合约很难进行下去了。”我说：“小泉先生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我只是做事比较谨慎罢了。你难得来一回中国，这回可要好好玩玩。”小泉林三气急败坏地说：“宋经理，这是什么意思？”我微笑：“小泉先生，你说你在日本生活了这么多年，可是怎么连很多基本礼节都不知道呢？”小泉林三把脸侧过来，惊讶地望着我。“我的日本朋友告诉我，他们不喜欢别人敬烟，他们只习惯自己牌号的烟。不管在外地呆多少年，这个习惯都不会改变。还有一点，日本人最忌讳荷花，认为这是死亡和不幸的象征，可是你说在你的家乡有大片的荷花，而且你也非常喜欢，这似乎不符合日本人的生活习惯。所以你的身份确实令人怀疑，走吧，我们进去坐坐，一切就清楚了。”小泉林三突然一把抢下刘秘书手中的密码箱，转身就跑。我大喊：“小泉先生，你的车不要了啊？”刘秘书着急地说：“宋教授，快追啊！”我笑着说：“他还能跑出如来佛的五指山么？”小泉林三才跑了十几步，前面突然出现了两个警察。小泉林三脸色大变，两个威猛的警察赶上来一把把他压在了地上。

经过审讯，公安局确认这就是他们通缉多年的一个诈骗集团的老二，此人名叫杨四虎，天津人，专以行骗为生，前段日子，以华侨的身份骗取了湖南三家公司100多万巨款。想不到屡屡得逞的他，今天居然栽在一个假经理的手上。

两天后，在医院里，宋鱼对我说：“大鸟，这次不知道如何感谢你啊，要是换了我，恐怕早把这50万白送他了。”

刘秘书好奇地插话说：“宋教授，你怎么知道他是假冒的啊？”

我微微一笑：“这是制胜法宝。”我拿出书。宋鱼一愣，继而大笑：“不愧是研究社会学的教授。为了公司的发展，恳请你出任我公司的经理，不过是名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