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胸敞开,把根留住
2007-04-29侯耀晨
侯耀晨
重新认识我们的历史
《中国商人》杂志:天津大学三晋文化研究会是什么时候成立的,你怎么想到组织这个研究会的?
孙卫军:这个研究会是2003年成立的。我在天津大学攻读管理学博士学位,企业文化就是我的研究方向,当时我对晋商的文化产生兴趣,也试图总结反思晋商在历史上的成败之因。晋商在历史上为什么会取得那么大的辉煌业绩,最后又为什么没落下去?历来有众多的研究者总结出很多原因,但我觉得最关键的可能还在于晋商文化的核心,归结到他们赖以成长的山西的传统文化上来。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这个时候,我就想搞一个三晋文化研究会,发挥群体的力量和智慧,也唤起社会和现在的山西商人们对晋商兴衰沉浮的关注,希望大家的研究和讨论能够对今天的人们产生积极的启示和借鉴作用。
《中国商人》杂志:三晋文化研究会起初都有哪些人参与,通过什么形式开展活动?
孙卫军:刚开始我们吸引了由来自天津大学管理学院、社会科学院和外国语学院的五六十名博士、硕士和本科生参加到研究会里来。起初主要是通过网络办活动,在专业论坛以及各种BBS上留言,互相分享彼此发现的重要资料、信息和研究成果。到2003年底,我们利用天津大学这个平台,开展了一些规模比较大的学术交流活动,对历史上晋商的个性特点、晋商文化的源起和发展方向有了深入的探讨。这其间,有不少同学投入了很大的精力。后来这个活动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扩展到整个大学,吸引了更多的山西藉同学参与进来。我们虽然是一个松散型的组织,但是有自己的宗旨和活动。
到2005年以后,我们在南开大学、天津商学院、天津城建学院、天津财经大学等高校中吸收了更多的山西藉本科、硕士和博士生会员,现在已经有了1000多人的规模。但是山西在天津的大学生有好几万人,下一步我们还想吸纳更多的会员加入到我们的团队中来,通过这个群体的努力吸引更多人关注山西文化关注晋商文化。
《中国商人》杂志:我听说三晋文化研究会整体加入了天津山西商会,你当时是怎么考虑的?
孙卫军:2000年左右,我看了余秋雨的《抱愧山西》。说实话,我自己也有“抱愧”的感觉。后来我给我身边的同学们讲这件事情,他们也有共同的感觉。这就说明我们山西在外的知识分子对山西的历史认识太少。我觉得,在津的山西大学生应该说是山西未来的一种希望,如果他们对山西没有热情和深入的理解,就不可能发挥自己的影响力。但是仅仅把山西大学生组织起来,我们的研究如果不能跟今天山西商人的商业实践有广泛的接触,我们的结论也可能是空洞无力的。因此前我就去跟张世伦会长沟通,希望把三晋文化研究会以团体的身份加入到天津山西商会。会长非常赞同我的提议,2005年我们三晋文化研究会正式加入天津山西商会。目前我们三晋文化研究会除了学生会员,还有在天津的老师、教授,也有不少天津山西商会的会员。
《中国商人》杂志:三晋文化研究会整体加入天津山西商会,这可能意味这一个转机,就是作为一个自发组织的商会,天津山西商会拥有更丰富的人力资源,会员的结构也更加合理。
孙卫军:是的。目前全国各地的商会中有更多的是企业会员,个人会员(一些专家、学者等各方面的社会精英),当大学生团体加入进来的时候,我想这个意义是很广泛的。第一,他们可以直接服务于经济活动第一线,积累更多的实践经验和人脉资源;他们可以成为个人精英,一部分创业热情的大学生可能会成为未来的企业家。在上学期间就把他们引入商界,这就是我们的目的。
第二,对于三晋文化研究会的组织和同学来说,他们有更多机会去接触新时期的晋商,在晋商支持下有更多精力去关心、关注支持山西文化的研究工作。
《中国商人》杂志:这也是个多方共赢的事情。
孙卫军:对。去年年会上我做了一个发言,我说我只做了三件事:第一,作为发起人,成立了我们的组织。第二,我们给自己的组织定了调,它的使命就是关注三晋文化,通过有热情的高知分子去推广普及三晋文化。第三,我把大家带进了天津山西商会,使我们的会员接触到更多原生态信息,这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自己这样看。
今年我们邀请张世伦会长到天津大学做了演讲,他的演讲把同学们的眼界打开了,使大家分享了企业家的宝贵经历。
我记得当时正是备考期间,我们以为不会来多少人,但是没想到天津各高校来了很多的同学。只能容纳100多人的大教室挤得水泄不通,教室外面的走道上全都是人。张会长讲了两个多小时,始终是掌声雷动,没有一个人离开。虽然是初次接触,但是很多同学被会长的演讲感动了,他的一些观点和看法在大学生中间确实能够引起共鸣。这也说明,今天的大学生们对山西的历史和山西今天的发展,尤其是如何彻底改变山西的面貌,具有强烈的热情和探求的兴趣。
此外,我们还了解到北京大学也有了山西藉同学成立的类似组织,我希望他们的组织也能够加入天津山西商会。
人出去了,心还在老地方
《中国商人》杂志:就你自己的观察来说,晋商在历史上成与败的原因是什么?
孙卫军:晋商在五百年的历史中,为什么成为一个特别大的、能够持续进步的商业群体,后来我想还是一点,文化使然。
晋商之所以成功,首先源于山西的地理环境,不走出来,很多人实在没有办法生存。起初,晋商主要是从事长途贩运,有那么多人死在路上没回去,少数能够回去的人,赚了钱的就去盖房子,以求光宗耀祖。就是这么一条路,走出来后,他们发现,山西东西两头都是山。出东口一条线,就是从太行山——东北——石家庄——娘子关这一线;出西口又是一条线,到内蒙古——甘肃这一带去。此外没有别的路可走。这就是说,山西的地理是封闭的,封闭的地理也造成思维的封闭。所以过去的晋商在一代一代走向兴旺的时候,也埋下了失败的伏笔,最后为什么没落了?因为他们的人走出去了,心没有走出去,在面对外部世界和商业环境的时候,他们的眼界和胸怀还没有真正地打开。那么新时期的晋商如何实现复兴和繁荣呢?我总结了八个字就是:把胸敞开,把根留住。
《中国商人》杂志:你的总结像个很有意思的口号,为什么说呢?
孙卫军:首先说“把胸敞开”,就是先要跳出来,跳出山西当地的地理环境和地缘意识的局限,以天下为家,以天下为念,而不是走出来再走回去,要把胸怀敞开,广泛吸纳世界各地先进的资源和商业经验,所谓“走出去,引进来”。
当初的山西人商人为什么不能走出最后的困局?就因为人走出去了,心没有走出去,所以他们的商业网络尽管可以说已经颇有经营天下的势头,但是心态上没有赢取天下的动力。所以对于今天的山西商人来说,第一步先要改革掉这个精神方面的疾病,走出来,跳出来,把自己的胸怀和眼界打开。同时,要把我们的根,我们商业传统中的优秀精神坚守下来,如诚信、道义、勤劳,尤其是那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倔劲留住。
《中国商人》杂志:你现在供职的企业是山西人办的企业吗?
孙卫军:不是,这个公司的全称叫做天津龙威粮油工业有限公司。但我是用晋商的精神来塑造它的企业文化的。我把龙威的企业文化总结为五个字:龙、仁、信、倔、学。
龙,就是我们的团队要有“志存高远、造福天下”的胸怀;
仁,简单地说,就是互尊互爱、以人为本;
信,就是诚实守信,正道经营。
你看这都是和晋商传统有关的东西,但又强调了它在历史上不具备的东西。日本韩国企业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很深,他们有个提法叫做“伦理经营”。我叫“正道经营”,就是用中国的、国际的,在全球商业环境中可以普适的价值观来经营自己的企业。你想和国际巨头竞争,必须遵守国际商业社会的游戏规则,我们很多企业虽然走出去了,但是它的很多行为被人家看不起,就是这个原因。
《中国商人》杂志:山西人的倔也可以发展为企业文化的精神动力和依据吗?
孙卫军:对于山西人的倔,也许要辩证看待,我强调发扬它的积极方面。“倔”首先是坚韧、不屈不挠。第二是率直,有什么,是什么。倔还有一层含义,是求实,一是一,二是二,决不忽悠人。负面的说法,就是山西人“老扣”,但有时候,老扣也是有道理的。最后,倔还意味者自强不息的精神,我们老家说一个人心强命不强,就是这个意思。我以为,倔这个字可以总结山西人和山西商人的个性特征。
此外,我认为善于学习,也曾经是山西商人的一个优秀传统,谦以求学、知行并重。过去的山西商人,很多人都是很谦虚的,愿意低下头跟你学习。比如日升昌的雷履泰,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感觉对山西历代商人的传统,我们可以把他们成功的主要原因总结为“知学并重”,后来为什么失败了,就是不愿学了,看不到别人的长处,把这个宝贵的精神弄丢了。
总而言之,在这个新时期,我想一个企业要发展,就是要坚守一种精神,敞开胸怀,把根留住。
商人和企业家,不可同日而语
《中国商人》杂志:中国企业的学习能力,确实是个问题,在传统的中国政治和经济框架下,地缘经济造就了地方性的商业群体,同时也造就了他们的价值观在某些方面有共性,比如封闭和保守。
孙卫军:是这样的。咱们中国不光晋商,徽商、浙商、鲁商,这些商帮可以说都是地域商人,他们只求保住自己的地缘利益优势,都存在一个胸怀问题。不像犹太人是世界性的商人。
以前有人分析,促使晋商走向毁灭的有两个重要的外部力量,第一个是太平天国起事十余年,导致很多地方商路不通,伤了山西票号的元气。第二就是辛亥革命后的军阀割据,对晋商以及其他的商帮产生了同样的副作用。
但后来我想,这些原因仅仅是一种客观的原因,晋商在这两个时期的处境会比犹太人更惨吗?犹太人当时面对的是种族灭绝,他们为了家庭、族群和以色列最后的复国运动,把自己所有的钱都可以搭进去。犹太人就这样不仅成就了自己在商业领域的辉煌,而且在复兴祖国的千年愿景中贡献了自己的智慧。
话说回来,客观原因和客观环境固然存在,但它们是可以改变的,晋商的毁灭有没有自身的原因,这是我们必须提出来加以探讨和反思的重要课题。
《中国商人》杂志:依你的研究,在今天的商业形势下,中国企业或者晋商如何借鉴历史上的这些教训?
孙卫军:我就是三句话:以发展求生存;以创新求突破;以文化求长久。
成功的标准是什么?我认为一个成功的企业,要有它自己的品牌,有一个文化的载体,被世人所认同。我们的很多企业有出口产品,在国际贸易中很活跃,但是没有留下文化。你看爱迪生创建的通用,它就不同,爱迪生早不是这家企业的主人了,但是通用依然在继续成长,他靠的就是制度和文化的力量。
品牌是企业文化的载体,一个企业家和商人的最大区别是什么?企业家他会培育一个强大的组织,而商人往往只是他个人。一个人的基业常青和一个企业的基业常青完全是两码事。企业家终究是要死的,如麦当劳的创始人不在了,但麦当劳还是越来越火。徽商过去有个胡雪岩,曾经创造了富可敌国的基业,但胡死后,他的基业就荡尽了。包括我们山西的李海仓,他有巨大的个人财富,但他不是企业的强大,而是个人的强大。这就是商人和企业家的最大区别。
夸富斗狠,正因为没文化
《中国商人》杂志:你反复强调品牌意识,在你看来,品牌代表企业文化的最高境界吗?
孙卫军:品牌只是企业文化的组成部分。可以是一个产品的品牌,也可以是系列产品的品牌。但是所有品牌中都会透出一个企业的文化精神和灵魂。我之所以特别强调品牌,是因为山西商人或者说勉强可以称之为企业家的人还没有足够的品牌意识,所以还谈不到更高层次的进步。
我们可以想想,麦当劳在卖什么?第一卖一种标准化食品;第二卖的是一种个性的服务;第三,卖的就是它的文化。
我觉得一个企业或者商业组织的发展可以分为几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游商阶段。过去的晋商就是从游商发展起来的。
第二个阶段是坐商。就是你有资本和实力坐下来,你有自己的供应商和分销商,或者你自己就是这个链条上的一员。
第三个阶段是厂商,你自己可以生产一种流行的产品或者干脆自己创新一个产品和它的市场。给人贴牌,OEM都可以算到其中。
最后一个阶段就是做一个品牌商。你给别人出售一种产品的时候,同时也输出了一种特有的文化。如空客5380,他有自己的品牌文化。
今天是一个特别强调商业组织的时代,它一定是具备这几种成分。日本的丰田公司,它不仅生产汽车,还在生产文化,就像松下幸之助说的,他能够跨越到企业发展的第五个层面。
华为任正非说,物质资源会枯竭,只有文化才有生命力。他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回过头看晋商。山西商人往往很有钱,但很土,就是没文化!你盖一间,我就要盖十间,你3000平方米,我3万平米。反正我就是要超过你,挣钱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跟别人比拼吗?总之,没有想过,我的个人价值应该如何增值,然后去回报社会。我感觉,新时期的晋商必须从这怪圈中跳出来,让自己多少有点文化。
建立品牌意识和文化精神,只是一个企业的基础工作。企业发展到一定阶段,都会遇到一个衰落的周期,不一定是市场萎缩,而是企业本身会出现拐点,需要企业自身的变革,这时你就要创新。
所谓创新涉及到组织创新,也涉及到文化创新和品牌创新。
今年我们提出一个故事,来勉励我们的员工。
这个故事就是李东升写的《鹰的重生》,后来,我们把它改造后,作为我们的励志故事,这故事的大意是讲,一个人,一个组织,无论你多么优秀,你总有不适应的那一天,这个时候,你就要像一只鹰一样磨砺你的爪牙,拔掉你的毛发,忍受剧痛去创造一个新的自我出来。
“创”在古汉语里和“疮”通用,意思是破坏旧的,确立一个新的,不断发展、求生形成一个创新的基因。
一只老鹰如何重生,这是新一代晋商应该去反思、学习和吸纳的东西。
一个企业有了创新的精神和成果,才可能去孕育出强大的企业文化,成为真正的长寿企业。当初万国证券倒下去,任正非写文章说:多么值得敬佩的一个人,一夜倒下,少了一根撬动华尔街的杠杆……
所以说,归根结底,还是要回到我前面说过的那句话上。把根留住,面对瞬息万变的环境不断学习,以核心的价值观,以不断创新的文化,保证一个商业组织,保障晋商这个商业群体的集体复兴和长久辉煌。
今天已经是欧洲商人、美国商人、日本商人、韩国商人的天下,国与国的界限被打破,中国成了国际巨头们的角斗场。你在中国要赢,也就意味着你在国际商界要成为一个胜利者,不跳出山西这个小圈子,肯定不行。因为他们的基地可能在欧洲,物流在亚洲或者其他地区,他是整合全世界的资源跟你斗,举全世界之力跟你斗,不跳出山西这个圈子,行吗?
《中国商人》杂志:你认为天津这个地方在历史上给晋商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孙卫军:天津在近代以来是中国的一个窗口,也是中国北方的一个窗口。1840年外国人用坚船利炮打开天津,在津的晋商群体在心态上发生了一次嬗变,刚开始用武力抗拒,中途用商业对抗,最后到改革开放,中国自己主动打开了胸怀。这是一个由硬到软又逐渐恢复自信的过程,由仇恨、抵触——不喜欢——还行——主动学习(竞合)的这样一个过程。国家不仅希望开发天津,也希望通过他开发一大片地区。
我看《乔家大院》时有个镜头给我很深的印象,就是当八国联军打进来的时候,乔治庸在他家院子里,用一支火枪对着门口。
这是有象征意义的,用一支火枪来对抗人家的大炮。这一幕我感觉特别强烈,他明知自己不是对手,还是要去对抗。包括我们后来在天津的晋商,也经历了排斥——不排斥——接触——热情接纳这么一个过程。
当然这一点跟国事也是相关的,在一个弱的国家里,你的商人群体在气势上也是弱的。孙中山反复给人们讲一个故事,南洋有个中国巨富,有天晚上出来聚会回不去了(当时新加坡实行宵禁,中国人晚上不许外出),后来他只好找到一个日本妓女,才安全回到家里。
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很理解当时在天津的商人群体,他们受洋人欺负最多,他们经历了趴着、蹲着、站起来,直接跟洋人斗的过程,这是很不容易的。
这对晋商群体的保守心态肯定有很大冲击,后来洋务运动中,天津又得风气之先,一些新的商业模式,在天津的山西商人肯定比别处的商人接触更早。但是由于长期延续的保守性格,这样的历史变革并没有给山西商人带来整体的促进作用。到今天,我们一个山西商人在天津的饭馆老板,还是不愿意把饭卖给其他地方的顾客。
目前的情况是,山西商人一方面出现了李彦宏这样的创新者,一方面有这样的饭馆老板,一方面也接纳了一些外来的商业模式,一方面又固守自己的陈旧观念,山西商人群体要整体进步,还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
全世界的山西商人,联合起来!
《中国商人》杂志:目前在国家的战略规划中,山西是中部崛起的重点省份,天津则被定位为北方经济中心,环渤海经济中心。天津山西商会正在致力两地的沟通和交流,你觉得山西商会在哪些方面可以发挥它的影响力?
孙卫军:我个人感觉,类似于山西商会这样的运作模式,它们的发展空间很大。在管理学上有个名词叫NGO,就是非盈利公共组织。我在读博之前对这个领域做过一些研究。
我们中国现在处于政府管理向企业管理的过渡时期,政府管理或者说政府治理它跟小政府大社会的理想模式完全是两码事。
天津山西商会目前的模式,它跟同乡促进会不一样,同乡促进会它的民间味道更浓,大都是老乡之间、个人之间的松散性联谊组织,而目前我们的商会不一样。
我可以借用马斯洛的需求五层次理论来做个比较。需求五层次理论第一个是生理层面,也就是衣食住行的需要。第二是安全保障的需要。第三是归属感的需求。第四是受尊重的需求。最后是自我实现的需求。
随着晋商群体走出来到外地经商的人越来越多,大家要有一个圈子,可以是自发形成的,也可以是一个有组织形成的。我以为组织起来力量会更大一些。
天津山西商会现在可以输出信息以及其他的服务,山西人天生不怎么相信别人的,到了外地,就只有更多依靠山西人,也就是所谓的“老乡”和“自己人”。对一个个体商户来说,它的生存需求基本上是已经获得满足的,但是当他们在商会的组织下以群体的形式出现时,他的安全感是不一样的。
再说受尊重的需要,你说我是山西人,在天津不一定有人买你的账。但你说,我是山西商会的,现在已经有了这么一个氛围,就是在社会上,天津山西商会的会员是比较受尊重的。下一步,山西商会还可以搭建更大更多的平台,促进会员们在这个空间内作出更大的事业,从而在第五个层次,满足他们的自我实现的需求。
其次,从天津市政府和社会来说也是需要的。我们去年开了和谐社会创建大会,以商会的名义和外界谈一些事情,就特别顺利,容易取得信任。别人的感觉,你会员可以跑,你商会却是跑不掉的。
所以说,天津当地的经济发展,社会转型,都需要类似天津山西商会这样的组织出面,发挥沟通和联系的作用。
站在政府主管部门的角度,我觉得对山西商会活动也是非常重视的,我们第一次年会,天津市政府秘书长以及经委的领导都来了。在大会上,山西的商人群体也有一个共识,都觉得应该为天津当地的经济和社会发展作出贡献,不能赚一把钱就走。所以我们商会强调社会和谐,引导在天津的山西商人强化社会责任感。这些努力是可以引起共鸣的。
此外,我觉得类似天津山西商会这样的组织越多,规模越大,对整体的经济发展也会发挥积极的促进作用。如果全世界的山西商人都能够联合起来,就会产生1+1>2的系统效应。比如我是做钢材的,你是做化工的,他是做煤炭的,我们联合起来,就可能办成一个大事情。
总之,我个人的看法,有需要就会有新生的事物出现,也会有很大的生存空间。而且我们看重中国的大势,它前进的方向,就是小政府——大社会这样一条路线,注定对这种非营利性公共组织的需求会越来越大的。
《中国商人》杂志:国际社会的非营利性公共组织,其核心的功能和服务都有哪些方面?
孙卫军:最主要的就是制定标准。具体的产品标准、合同标准或者经营标准。你想加入我的组织,我就要求你形成一个标准化行为的群体。这样,100个,90个会员都遵照它的标准行事,剩下的两个不遵守它就会蒙受损失或者惩罚。
它的第二个功能和我们一样,就是会员之间互通有无,提供信息,联合起来发挥系统效应做大事。
第三个功能,它可以维护社会的稳定,促进各种利益群体之间的交流与和谐。一个企业明天也许就倒下了,但是协会依然可以维护整体的生态平衡。
比如国际上有个土木工程协会FIDIC,中国企业要出去搞招标投标,必须按照这个协会的标准提供很多相关的资质材料。我们中国大学生学工程的,也必须熟悉它的标准体系。它的合同和各种标准资料,摞起来几乎有一米高,这对中国的大学生实在是苦不堪言,但是没办法,要吃这碗饭,必须去学习。
天津山西商会也在制定自己的相关标准,有的已经开始实施。比如要求会员企业和商会签订诚信经营责任协议书,产生了很好的效果。我相信,以后这样的标准会越来越多的,因为对大家都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