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童年
2006-11-30海伦娜等
海伦娜等
就这样长大
海伦娜
和在英国的绝大多数的每一天一样,减肥计划不得不无数次夭折,佳佳又请我大餐一
顿,快乐地“买,汰,烧”,饱餐过后是消化时间,照例海阔天空地瞎聊一番,今天突然聊起了童年。
那时的我们一定不会想到若干年后会在英国相识,但是,当时在各自努力长大着的我们又似乎拥有惊人相似的童年。
我们的童年里,都有一种叫“魔鬼糖”的东西,吃得舌头到嘴唇都是恐怖的色素。坐在电影院里看“爱国主义教育主题影片”的时候,男生们不时对邻座的女生伸出染成各色的舌头,女生们不厌其烦地小声尖叫,故作慌张。
如果倒霉正好被老师招去办公室面谈,只能面色凝重地抿住嘴唇,作深刻反悔状,才能不被老师发现正在食用这种危害祖国花朵身心健康的食物。
我们的童年里,都有一种叫“跳跳糖”的东西,3元人民币一袋,对当时的我们来说,是极致的奢侈品,足以拿着一袋在朋友面前炫耀几天。
我们的童年里,都有一种叫“香烟牌子”的东西,一个个格子里画着各种卡通偶像。剪下,折起,拍出个漂亮的翻转,就能赢回对手的那一张。
我和佳佳的童年里,都有一种叫“白粉”的东西,小小的塑料纸袋里包着些粉状物,酸酸甜甜的味道诱惑着放学路过的孩子们,袋子里还附赠各种不同颜色和造型的塑料小勺,对于我这样不吃糖的“异类”小孩,依然把不多的零花钱全部买了那廉价的零食,只为了取出那些塑料小勺,小心藏起……可能就是这样,我才养成了收集各类勺子的怪癖。
我们就这样长大了,没有被有毒色素毒死,只是回想起来自己都后怕吃了一肚子可怕的颜色。没有因为食用廉价“白粉”而染上什么后遗症。只是曾经那么被我珍爱的那些塑料小勺呢?也许,它们都还在我们的童年里。一直都在那里。
弹子的荣耀
耀耀
让我魂牵梦萦的是那一箱五颜六色的弹子,该有百来颗吧。
那是只香篮,中间那格是用来藏弹子的。每次取出都是小心翼翼的,稍有倾斜,弹子就会沉沉地滚向一边,让我把持不住。盒盖是精致的花纹,用湿布抹过无数,仍抹不去它的陈旧,即便祖母也说不清它的来历。
耳边,是祖母唤我回家的声音……
我与弹子神交久矣,应从5、6岁说起了。那时我还轮不到上场,又不愿独自墙角玩耍,就在一群十几岁的人群旁观战。他们的书包一律的草绿色,脸上的泥土必定绽放青春的气息。渐渐我已能击出大力弹了,偶尔充数参赛竟能博得兄长好评,愈发苦练弹子技术。而床上也成为好战场,在技艺飞长的同时,也少不了母亲的责骂。便去墙角排上一排练习,或自己模拟作战,作个独孤求败的高手。
那时弹子是紧缺的,自制弹子成为必须的手艺。我亲手制作的一枚弹子是泥弹。找一处湿泥处,倒点自来水,将泥和好,做成球形,放在隐蔽处晾干,数日后即可取用。然而有几次还是被盗了。我晓得步行十分钟的一个场所有个玻璃厂,门口常堆着大大的水晶弹。于是偷偷塞进口袋一大把,去向大哥们献媚,以期获得长久的出场权,倒也奏效了。我熟悉南北的弹子的玩法,南边讲究场地,连掷码都要选择青砖。而弹子撞击青砖时发出的声响,至今令我难忘。而北方广阔的平原带来了粗犷的气息,孩童的嬉笑声令人陶醉。弹子的好处在于群众性,一个人是无法玩的。它的影响力与号召力是无可替代的。超级高手可将一米开外的弹子击碎,更是令我至今称奇。我崇拜他们。
时光如逝,我从一个孩童,成为弹场高手,带领一群徒子徒孙一路高歌猛进之后,再也未见路边孩童的亮丽身影。
盒中的弹子已模糊不清了,几枚原先崭新的花弹是从跳棋盒中拿来的,现在也已生了华发。不能说清这些弹子的故事了,我只是不愿抛弃它们,是怕有一天再也见不到了。一枚有了缺口的弹子是兄长留下的,带着历史的荣耀,向我灿烂着。它曾击败过多少弹子,而今自己也残缺了,却依然咧嘴笑着,只有我懂。喧嚣的小院,多少玩伴,度过无情的岁月,从懦弱到刚强,从感性到理智,理解了这独特的世界。幸福的与不幸的,都能从这箱弹子中找到吗?
这箱坚强的意志啊,伴我一路走来,从一个流涕的浪子,继而成为西装革履的浪子,它清晰的眼眸,能视穿我的灵魂。被异化的自我,像机器般转动,是它呼唤我回到过去,回到自然,回到清新,回到崇尚精神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