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知道

谭福臣

商鹤鸣终于坐在了商家屯村主任这把交椅上了。

人们便叫他村长。他喜欢人们这么叫他。用他的话说：村主任是个赇么，县长、市长都叫长么，主事人呀。

商家屯有半姓姓商。这些年来却多内讧，谁也不服谁，所以这个“长”就从没姓过商。商鹤鸣深知内情，在竞选前夕，不动声色地拎着点心匣子看望了屯里商家的几户当家人，当然也顺便看了看张、王、李、赵几家的老人们，还给几家贫困的孩子们买了几个带卡通图案的书包。

一朝天子一朝臣，当了村长的商鹤鸣深谙此道。于是在他的主持下，迅速地成立了新的班子，商村长在会上当着村委会书记张秋生的面，指着新任的会计商二保、妇女主任王翠霞等人说：我们一定要团结在以张书记为首的村委会的周围，大干快上，把村里的经济搞上去！一番话令张书记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当然也赢得了在场的五个人洪亮的掌声。

话是说了，可村里的经济怎么搞上去，大家心里真没底。这些年都在抓经济，种植、养殖没少费劲，可最终还是不行。搞来搞去，把个集体经济也搞没了。过去，商家屯可是县里的一面旗帜呀，可现在你看看周边那几个村子叫那几个小崽子搞得轰轰烈烈的，又招商引资又搞基础建设，其气势和地位早已压过了商家屯，叫人说起来牙根儿就痒痒的。

商村长就叫来会计商二保：村里没的钱了，搞啥也搞不好呢。商二保叹气。村长又说：张书记当了几任书记了，这村里的钱咋就越折腾越少呢！商二保就来气了，对村长说：二叔，莫不是这钱都折腾到他兜里去了吧？村长就显得不高兴了：你这死娃子哩，这话可不敢乱说，没凭没据的。会计便很不服气：没钱要我这会计干个赇！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咱这么大个家业，咋说没了就没了呢？村长却呆呆发愣。会计忙问：咋？村长却一拍大腿：赇，就养骆驼！听说城里人很爱吃骆驼肉呢，尤其是蹄子，说是比熊掌还营养哩。

接下来村长就筹备建骆驼养殖场的事情了。先是到县里找到教学的侄子花了几晚上时间弄了个规划书，是用机器打印的呢。然后村长便开始往项目办、政府、畜牧局跑。有关领导后来批示了：搞养殖项目是大好事，走产业化道路么，要支持；不过养骆驼在我县尚属首家，要对市场、技术、发展前景等进行详细的论证。

论证半年后，还是一部分人持肯定态度，一部分人持否定态度，大部分人没有任何态度。

村长可等不及了，这可是他上任来第一件大事儿。思之再三：集资！先弄起他个赇的再说；等有了几只小骆驼羔子，便不信没人投钱。

村长带头了，把自家的小卖部兑了出去，还把自家的树地无偿出让用来建场，又从在城里当教师的侄儿那借了些高利贷。“村长押了一个大宝”王翠霞告诉张书记。书记便一笑：他押他的宝，咱不眼馋。说罢，拿起镰刀去给那从没下过一个驹的老骒马割草去了。

在村长的号召和保证下，村里大部分人都集了资。于是分头行事，村长带俩人去买骆驼，商二保带人拉砖运土，伐树建屋，搞起了骆驼养殖场。

村长回来时带回了三只骆驼，都是单峰的。村人就可惜了：咋还是个单峰的呢，啧、啧！村长就说了：这个赇东西愣是不好买呢，单峰的都没有了；反正是要繁殖么，下一代不见得也是单峰嘛。于是，集了资的和没集资的都期盼着骆驼下羔儿了。

半年过去了，养殖场里还是三只单峰骆驼，村人着急了：咋还不下羔儿呢？村长就说：这个赇东西，這大个儿，不容易发情哩。

又过了半年，村人都急了：莫不是有毛病呢，快到县里叫兽医看看吧！村长也不敢再坚持，跑到了县兽医站。

兽医围着三只骆驼转了一圈，一把撸下脖子上的听诊器，装进箱子扭头就走。村长忙追问：咋？兽医气呼呼地说：仨公的，下个赇羔儿哩！

王翠霞勉强对张书记说完兽医的结论后，笑得已直不起腰来了。书记却哼了一声：我早知道！王翠霞一愣：啥，那你咋不早告诉村长哩？书记便冷了脸：赇，告诉他？他改了咋整！

（地址：内蒙古林西县委宣传部邮编：0252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