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债

吴锡昭

一天赵西向我诉苦，说他有一个叫昌平的朋友，给他借去两百元钱，近两年了未还，已一年多时间没见到过他了，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碍于朋友情面，又不好因这点钱登门索讨。本来两百元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他如此不讲信用，避债隐踪，总觉得情理不通。

我也最讨厌这种借钱不还的人，借了就给你来个菩萨打摆子——稳起不抖，这种人实在令人生厌。我拍着胸膛对赵西说：“这事包在我身上，不出三日，我保证给你讨回来!”

讨债我有把握，因我占有两大优势。文讨，我有一张巧舌如簧的嘴，任你有多充分的理由，任你有多巧妙的借口，也得敗于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武讨，我有一副魁梧高大的身材，对方见了我就要惧怕三分，乖乖的不敢给我耍泼。要是惹怒了我，我动起手来，叫他叫爷爷喊祖宗地向我求饶都来不及。

我叩开了昌平家的门，他问：“你找谁?”吕平与我素不相识．我突如其来的造访，让他免不了有些吃惊，呆呆地望着我。我自我介绍说：“我是赵西的朋友，你不认识我，你不可能不认识赵西吧?!”我显然不客气地有些傲气与威严。昌平忙赔着笑伸过手来与我紧紧相握，然后做了个客气而热情的让进动作，说：“请进!请进!稀客!稀客!”

我想，难怪赵西不好开口向他讨债，原来吕平采用这一套，用如此热情来将你“安顿”，咋好再开口提债的事?我才不吃这一套，赵西与你是朋友，他不好开口，我好开口。

我刚走进客厅坐下，秒嗅到一股熬中药的浓浓药味，卧室内又传出一阵女人的咳嗽声。我问：“你老婆——?”吕平叹了一口气，然后说：“我老婆已瘫痪一年多了，一直躺在床上起不来，近几天又患重感冒。”我环顾了一下他家四周，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儿不过份，不夸张。我问：“你家里没有置办一点像样的家具?”吕平说：“结婚时办了一套．老婆瘫痪后把所有能值钱的东西都卖了为她治病，仍无好转。最后仅剩下一台电视，本打算留着让她躺在床上看看电视节目，便于打发那难耐的痛苦日子，结果被一个来讨债的朋友抱走了。”

我本想说，我今天是专程来为赵西讨债的，你今天无论如何要将两百元欠债拿出来，我为他送回去。我转念一想，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逼他也拿不出两百元钱来。便改口说：“赵西近来很忙，他托我来看看你。”说着我从身上掏出两百元钱塞在他手中，吕平不肯收。说：“我欠赵西两百元至今未还，怎好还让他破费?”我见他执意不收，只好实说：“这两百元是我给你的，一点小意思。”吕平说：“我与你初相识．咋好意思……”没等吕平说完，我忙说：“你与赵西是朋友，我与赵西也是朋友，朋友的朋友，也自然都成了朋友。见朋友有难，理当相助，人之常情嘛!你若不收，就瞧不起我这个朋友。”这一军将得他不得不收下。

我回到赵西家里，掏出两百元，一把拍在赵西的手上，得意地说：“你看看哥们儿的本事!不是在你面前夸的大话吧!”赵西收下钱，强拉我去饭店吃饭，表示谢意。

连喝了几杯白酒，我与赵西都有些微醉了。赵西说：“你看这种人，好不自觉，不逼他，就拿不出钱来，装穷叫苦，逼起来，钱就钻出来了!”我问赵西：“你知道吕平近来的处境吗?”赵西生气地说：“知道个球!我早对你说已有一年多时间没见到过他了，他的电话也打不通，我从哪里去‘知道他?”

我与赵西边吃边聊，将吕平的处境对赵西讲了。赵西有些余怒未消，说：“有困难还不起债我可理解，可原谅，但他不应该躲着我不见，更不应该不接我的电话!”

我说：“他的手机卖了，座机无钱交话费也早报停了，他到哪里去接你的电话?”

赵西大吃一惊，说：“原来吕平困难到了这一步?!那你见此情景就不应该再逼他的债了，你不觉得这样火上烧油太过分吗?”

“你以为我真有那么缺德?”

“那，那两百元——”

“那是我替吕平还你的!”

赵西听说是我替吕平还的，忙把那两百元钱掏了出来还给我。我俩推来推去，赵西又把钱再次推到了我面前。我说：“那干脆就用这个钱买单!”

次日，赵西买了些水果，再带上五百元钱，叩开了吕平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