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捷的思维：最重要的言语修养

张　雁

古人云“诗言志”，“言为心声”。马克思也说过：“语言是思想的直接现实。”这些说法都强调了人的内在品质对语言表达的影响作用。好的口才不是天生的，浅薄庸俗之辈写不出锦绣文章。一个人言语水平的高低受多种因素的制约，而敏捷的思维是构成言语修养的最重要因素。

思维对语言表达有非常重要的制约作用。一个思维混乱的人，表达不会条理清晰、层次分明；一个思维反映迟钝的人，表达不会流畅自然。在言语交际特别是口语交际中，言语应该像流动的液体一样处于一种波动状态，生动而活泼、自然而流畅。这就要求表达者必须思想活跃，思维敏捷。只有这样，才能准确地领悟对方话语的思想内涵，及时地调动储存在大脑中的知识，迅速组织语句，或唱和、或应答、或反驳、或回避。由此可见，敏捷的思维是文才和口才的基本内核，也是每一位表达者都应加强训练的言语修养。

敏捷的思维固然有其先天的原因，然而后天的训练却更为重要。敏捷的思维有以下几个特点：思维方向明确；思维路线便捷；思维过程简短。而做到这三点的基础是思维必须合乎逻辑。这就要求我们必须掌握一定的逻辑知识，经常进行逻辑思维训练，有意识地培养逻辑思维能力特别是推理论证能力。

逻辑是关于思维的科学，学习一些逻辑知识，可以帮助我们变自发的思维为自觉的思维，改正我们思维的误区，使思维沿着正确的路线进行，使思维少走弯路，使思维更准确、更快捷、更稳健。比如有这样一道智力测验题：有一天，张三、李四、王五在一起，互相指责别人说谎话。张三说李四说假话，李四说王五说假话，王五说张三和李四都说假话（当然都是指他们现在所说的话）。问：张三、李四、王五三个人中究竟谁说真话，谁说假话？这样一个题目，对于那些不懂逻辑的人来说是有相当难度的，而具备一定逻辑知识的人，运用假言推理却可以轻松地得出李四说真话，张三和王五都说假话的结论。

一个思维敏捷的人，必须是一个精于推理善于论证的人，他必须熟练地掌握一定的推理形式，懂得一定的推理和论证规则，否则，他就不能正确地“立”，更不能迅速而有效地“破”。“晏子使楚”的故事，表现了晏婴非凡的外交才能和高超的言语表达技巧。

当楚国人为了笑话晏婴身材矮小，故意在城门的旁边开一个小门让晏婴进时，晏婴当即说道：“使狗国者从狗门入，今臣使楚，不当从此门入。”这句话出其不意，话锋犀利，说得楚人哑口无言、欲辩不能。这一句机智之语，暗含着一个精彩的推理：

只有出使到狗国，才从狗门入；（现在）我出使的是楚国（不是狗国）；所以，我不能从狗门入。

这一推理属于必要条件假言推理的否定前件式，是合乎推理规则的正确推理，有着无可辩驳的逻辑力量。如果楚人硬要晏婴从小门进城，那就等于自取其辱，承认了楚国是狗国，这也要运用一个推理：

只有出使到狗国，才从狗门入；楚人让晏子从狗门（小门）入；所以，晏子出使的楚国是狗国。

这一推理属于必要条件假言推理的肯定后件式，也是一个正确推理。晏子短短的一句话，为什么能逼得楚人乖乖就范呢？因为他思维敏捷，精于推理，迅速而准确地置对手于死地而使其无力反驳。

明代《解颐赘语》中记载有这样一个故事：

一个人大谈轮回报应，他说：“千万不要轻易杀生，凡是杀死一头牛、一口猪，来世就要遇到做牛做猪的报应，小到杀死蝼蚁之虫也要遇到这样的报应。”这个人讲这番话时，恰好许文穆在场。许文穆就说：“那就不如杀人了。”在场的人问为什么，许文穆回答说：“那样一生欠了杀人债，回报时还能变成人呢！”

许文穆不同意那个人的生死轮回报应说，但他并没有直接进行反驳，也并没有费太多的口舌，只讲了一句话，这句话说得精彩绝妙，反驳得非常有力，表现了许文穆敏捷的思维能力。其实这句话里也包含着一个并不算简单的推理：

如果杀什么动物来生就变成什么动物，那么杀人来生就会托生为人；而杀人来生托生为人是荒谬的（和主张不杀生的善恶轮回报应说相悖）；因此，杀什么动物来生就会变成什么动物是错误的。

这个推理的结构式是：如果P，那么Q，非Q（即Q假），所以非P（即P假）。显然这一推理是合乎逻辑的，因此反驳有效。这里，许文穆敏捷的思维来自于他能够熟练地运用假言推理。从许文穆简短的话语中，我们能够看出他是一个思维训练有素的人。

敏捷的思维不等于简单的思维，言语的简洁也不意味着思维过程的简单。表达有时很像下棋，一步棋里藏有好多步棋，一句话里藏有好几句话，说出来的只是思维的结论，而思维的过程往往隐蔽在结论的后面。所谓思维敏捷，就是指能准确地进行推理论证，迅速得出结论，而不为思维过程中的枝蔓所羁绊。

要提高思维能力，必须注意平时的思维训练，多做一些思维训练题，这包括一些智力测试题、逻辑练习题、脑筋急转弯等。大脑就像一台机器，越使用越灵活，思维则像一把刀，越磨砺越锋利。推理有一定的程式和技巧，掌握了一定的推理程式和技巧，思考问题就能做到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要使思维敏捷，除了掌握一些逻辑知识，进行逻辑思维训练之外，还要学习一些其他科学文化知识。科学是真理，是思想的成果，是智慧的结晶。学习并掌握一定的科学文化知识，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认识事物、把握世界，可以使我们能更正确地分析问题，更科学地解决问题。科学文化知识丰富的人，其理解能力就强，其反映就敏捷。据说有一次，一个青年人兴冲冲地来到大发明家爱迪生的实验室里，对爱迪生说：“爱迪生先生，我想发明一种万能溶液，它能溶化一切物品。”爱迪生听后微微一笑，问道：“你打算用什么器皿来盛这种万能溶液呢？”年轻人被问得哑口无言。这里，爱迪生的回答可谓敏捷。但试想，如果没有“万能溶液”是违背科学规律的思想作基础，而是对“万能溶液”半信半疑，不敢断言其正确或错误，那么这句机智而巧妙的回答（以问作答）是不会这么快捷地说出来的。我们很难设想，一个不懂科学、没有知识、思想苍白的人，其思维会是敏捷的。

（张雁，山东省枣庄学院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