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褪色的记忆

蒋　燕

有这样一群人，他们曾经用青春和汗水换来共和国的繁荣，他们是最优秀的劳动者，他们身上集中体现了一个时代的价值评判标准，有着一个时代人们所崇尚的最美好品质，他们就是“劳模”。

“劳模”是民族的精英、国家的脊梁、社会的中坚、人民的楷模，是工人阶级和劳动群众的杰出代表。他们把一片激情化成工作的动力，在各行各业的建设中发挥着重要作用。进入20世纪80年代后，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劳模的经济和社会地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特别是分配制度改革实施后，许多劳模生活的地平线开始倾斜。一些老劳模，由于年龄大、退休早、工资低、家庭拖累重，其收入水平已经落入社会生活的底层。尽管如此，他们依然兢兢业业、无私奉献着，他们身上那些美好的品质，随着时间的擦拭，更加耀眼。

最近，我们走访了部分劳模家庭，在“劳模”一词离我们越来越远的今天，我们与部分全国劳模有了一次近距离接触，和他们一起走进那段永不褪色的记忆，感受那颗跳动的、火热的心。

荣誉背后的苦涩——普学顺

当颠簸了一天的车披着满身的黄土冲上一个70度的陡坡时，我们看到了等候在普学顺家门前的大海洽村村干部。在他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普学顺家。这是一个典型的农民家庭，院落打扫得很干净。天井上洒下的阳光使整个小院充满了生机。堂屋正中一个大红双喜，颜色还正鲜艳。村干部说，普学顺的小儿子，上个月刚娶媳妇。见有客人来，普学顺忙着端出办喜事剩下的糖果和瓜子，一群人坐在天井里，在阳光的照耀下，边嗑瓜子，边唠嗑。

在村里人还对包产到户抱着怀疑态度时，富有闯劲儿的普学顺就承包了生产队的小拖拉机，搞上了运输。村里有个小煤窑，他每天要跑两三趟拉煤到峨山城出售。不久，就还上了承包款，生活也越来越富足。富裕起来的普学顺没有忘记养育他的这方水上，在别人还拿着几十元一个月工资的时候，他就无偿拿出几千元的积蓄，为村里铺了水泥路，架设了自来水管，让缺了几辈子水的村民喝上了清甜的自来水。农闲或是没有货运的时候，他就开着拖拉机到处给人犁田，不收一点费用。家里已经有三个孩子，但他还是收养了因为地震而失去双亲的侄女，并供她上学，直到初中毕业。后来侄女不想再上学，就和他学上了驾驶，在峨山城里跑起了运输。

村里一些生活困难的人都曾得到过普学顺的帮助，他的侄女告诉我们，小时候，叔叔用拖拉机载着他们到县城赶集，如果车上载的人多，路上又遇到老人的话，叔叔会把自家的孩子赶下车，让他们走着回去，而把老人扶上车，并送到家门口。遇到生活困难的人，叔叔还会拿出几十甚至几百元给人家。那时，他们都不理解他这种做法，觉得他很傻。直到叔叔从北京抱回全国劳模的奖状，她才为有这样的叔叔而感到由衷的自豪。

然而，不顺的事情随后就接踵而来。普学顺贷了一笔款，买了辆东风车，想替下小拖拉机，但没开多久，车子肇事报废。原本富足的家庭一下背上了几万元的债务。这时，老伴也病倒了，大大小小的医院跑下来，病情没见好转，费用却越积越高。看到普学顺搞运输赚了钱，村里不少人也买车搞上了运输，僧多粥自然就少了，原来普学顺一天能跑两三趟，现在却只能跑一趟，甚至一趟都跑不了。家里三亩农田，种着谷子、油菜，一年到头收不了几个钱，只够一大家子人糊口。大儿子二儿子都相继结婚生子，人口越来越多，生活却每况愈下。年事日高，普学顺再也不能像当初那样出去冲闯了。去年底，老伴又离开了人世，生活越显窘迫。

曾有好心人劝他，去找有关部门，反映一下情况，争取帮助。可普学顺说：“国家已经对我很好了，每年春节、五一、国庆都来慰问。去年国庆，还给我送来一万块钱的生产垫本和五百元的慰问金，我不能再给政府添麻烦。”农闲时节，他依然开着那辆浑身有毛病的小拖拉机，帮村民犁田，遇到生活困难的人，依然不收费。他说，他其实想做得更好、更多，可有这个心却没有这个力了。阳光下，普学顺那张刻满岁月痕迹的憨实的笑脸熠熠生辉。

赶马哥的心愿——李奉忠

赶马哥的事迹曾经一度广为流传。一名普通的人民教师，赶着小毛驴驮着课本和粮食，穿梭在偏远的学校与集市之间，二十年如一日，步行达七万多公里。小毛驴背上驮出的不仅是一所学校，更是农村发展的希望。他就是我们今天要说的全国劳模李奉忠。

高小毕业的李奉忠回到了家乡岔河乡解扎村，做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当时，办学比较分散，后来，为了更好地利用师资，各片区合并办学，解扎村的学校全部并到黄草岭，成立了完全小学。1981年学校成立之初，条件很艰苦，没有校舍，就租村公所的房子做教室，教师宿舍则是荒废的牛棚。在全校师生的努力下，上级拨下3万元的建校资金。但由于不通公路，建筑材料必须由村民投工投劳挑上山。分摊到全村627个人头上，每人合计160块砖，90块瓦。有孩子上学的人家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没有孩子读书的人家根本不愿意出工。并且在计算材料的时候也出了问题，实际建盖中，材料用量增加。没有办法，不够的木材必须靠学校自己解决。由于种种原因，建筑队八次中途退出，是李奉忠老师一次次把建筑队请了回来，并义务承担起了那些剩余砖头、瓦片的搬运和木材的砍伐任务。一间校舍盖盖停停，折腾了三年之久，终于完工。李奉忠说：“那是一段非常艰苦的日子。”问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他只说了一句话：“我是老师，教书是我的本职工作，学生没有教室，我就教不了书了。”多朴实的话啊，就是这句波澜不惊的话，让李老师克服了种种困难，默默无闻地在教育岗位上奉献着。

当时学校有104名学生，除了家在附近的同学，其余的都住校。所以，学校的老师不仅要教好学生，还要管好学生的食宿。学校只有四名教师，其中两名民办教师，下了课就走人。学校的大部分工作就落到李老师肩上。他既是一校之长，又是教工、教师和采购员。每隔三四天，他都要步行36公里到镇上购买学生吃的粮食和蔬菜，挑到学校。后来县教育部门给学校买了匹小毛驴作为交通工具，从那时起，学生的课本、学习材料、伙食都是李老师和那匹小毛驴一摞一摞驮上山的。这一驮就是13年。在这期间，李老师和学生吃住在一起，并带着学生种菜、养羊来勤工俭学，以减免学生的学杂费。常常几个月回不了家，农活都甩给了老伴。老伴挺理解他的，毫无怨言，给了他莫大的支持。学生们都特别喜欢李老师，几十年前教过的学生逢年过节都会来看望他。看到学生们学到知识，走出山区，成就事业，看着家乡一点点改变，是李老师心里最大的安慰。

1997年由于解扎村存在山体滑坡隐患，整个村子搬迁到集镇附近，黄草岭小学合并到岔河中心完小，学生们有了宽敞明亮的教室，李老师也搬到了乡上。面对便利的交通，小毛驴已不再重要，学校准备把小毛驴给卖了，这着实让李老师难过了很多天。在山区办学那么多年，全靠了这头小毛驴啊。

舍不得归舍不得，小毛驴最终还是被卖了。

李老师说，他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有书读，有学上，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为得到美好的生活而努力奋斗。

时代的领头雁——任新民

走进大营街居委会，眼前的一切让人难以置信，不禁惊叹，原来农村发展可以如此之快，集体经济可以如此雄厚，农民不盘一分土地，也能如此富裕。而这一切和一个人紧密相关，他就是大营街居委会党支部书记任新民。

大营街人多地少，地处城郊，历史上是比较发达的农村集镇，农民善经商，同时还有一批能工巧匠。但长期以来仅限于在耕地上作文章，搞单一的粮食生产，人们起早贪黑地辛勤劳动，却始终没有摆脱贫困，一度为温饱而发愁，年年吃粮靠国家返销，最高年返销粮达15万千克。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任新民走马上任，做了大营街办事处的一名村官。当时，正遇上改革开放的大好时机，任新民带着村干部，解放思想，更新观念，打破单一农业发展格局，抓住有利时机，因地制宜大力发展乡镇企业。他们首先利用建筑队的积累，办起了投资少、见效快的红砖厂、芝麻片厂、汽修厂等一批中小企业，这些中小企业为后来乡镇企业的发展奠定了物质基础和技术基础。接着，他利用和依托玉溪卷烟厂的优势，在玉溪卷烟厂的支持和帮助下，筹集资金430万元，建成了与卷烟生产配套的水松纸厂和滤嘴棒厂。两个项目起点高，装备新，投资的产品产值高，销路好，见效快，当年实现收入390万元，一跃成为大营街的骨干企业。集体经济得到大发展。1995年，大营街办事处的农村经济总收入达106418万元，其中乡镇企业收入106161万元，在全省首次突破10亿元大关，被云南省乡镇企业局授予“云南第一村”称号。去年，大营街居委会农村经济总收入184434万元，农民人均纯收入达8189元，实交国家税金9142万元，安排劳动就业人员5454人。

随着乡镇企业的发展，集体经济增加后，大营街又逐年加大了对农业的投入，先后投资600多万元，建成稳产高产农田1300亩，对办事处全部农户的农田实行免费机耕机耙，免费供应农药、化肥、籽种，实行统一管理，统一排灌，大大减轻农民负担，在人均只有0．27亩耕地的情况下，粮食不仅自给自足，并且每年还可卖给国家公粮、定购粮10多万千克。

集体经济不断壮大的同时，大营街还积极兴办福利事业。统一建盖了24万平方米的新房，使家家户户搬进了新居。兴建公共设施，建成日产3000吨的自来水厂，建成中心小学、幼儿园、老年活动中心、汇溪公园等，为农户装了程控电话，成立了有线电视台，建起了玉泉湖、映月潭温泉、汇龙生态园等旅游度假景区。同时，实现了老有所养，小有所教。幼儿进入幼儿园吃住全免费，学生进入中学、中专、大学的分别给予奖励。退休后的职工，按月领取退休金，每年有近7000元的收入。基本实现共同富裕。

一群开拓创新的干部，创造了一个奇迹，而这个奇迹的领头雁就是任新民。任新民被全国总工会授予全国劳模称号，面对这个荣誉，他很平静，他说：“荣誉是对我工作的一种认可，但更是一种鞭策和鼓励。比起那些无私奉献的老劳模，我觉得我得到了很多很多。今后我将一如既往地带领群众向更高点进发。”据说，在他担任大营街实业集团总经理之初，村民们曾经提出要将集体经济中30％的股份赠给他个人，他谢绝了村民们的好意。他觉得钱并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他说：“只要大家都富裕了，我也就富裕了。”

无论是普学顺、李奉忠还是任新民，无论他们是以什么方式来实现人生价值，他们都将被定格在历史的记忆中，我们每一个享受着幸福生活的人，都不该忘记这些奠定基础的建设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