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是另一个自己

文　冬

搬新家了，朋友们来新居，都夸她漂亮，菜也烧得好，还亲切地叫她嫂子，本来她挺烦这些人，因为烦他，也就烦了他的朋友。听了这些恭维，心情就变了，所以当大家要敬她酒时，她含笑端起了杯子，却被他挡住了：“你不会喝酒，让我替你喝吧。”

大家不依：“不准替嫂子喝，否则还要罚酒。”他无奈，但仍不放弃解释：“你嫂子从来没喝过酒，女人不能喝酒，会伤身体的。”

她很是感动，更觉愧疚——因为她会喝酒，而且为另一个男人醉过很多次。

她生性喜欢浪漫，希望被爱情浸泡，而生活的平淡，他的不解风情，令她很失落，觉得爱情渐行渐远。

于是她认识了一个画家，画家梳着长长的马尾，眼睛会放电。她就做了他的情人。画家也有一帮朋友，经常一起聚餐、唱歌跳舞，当然也免不了喝酒，有时还抽烟。都是画家要求她的，画家说，她喝酒抽烟的样子更显得风情万种。

她醉了，画家就搂她亲她吻她，给她点烟，在她耳边说那三个字，叫她甜心宝贝，她就有种云里雾里的快感，想起家里的男人，就很沮丧，他不会说这样的话，和他生活，只是过日子，不是爱情，和画家才是爱情，像酒那样浓烈的爱情。所以，她频繁和画家约会，甚至装修的那几个月，也都是他一个人在忙，她不管也不问。

但她也有遗憾，每次都醉，身体难受，精神也恐惧，觉得在那种场合，自己就像一只惊慌的羊羔，被一群狼围着。

那些人，都知道她是画家的情人，经常调笑她，说一些暧昧的话调侃她，那些人，也不对她叫嫂子，喝多了还对她动手动脚。但画家满不在乎，画家说：“你要爽快些、大气些，不要扭扭捏捏像个小女人。”

现在，大家叫她嫂子，她有了一种久违的温暖，被人敬重，因为她是他的妻子，但画家周围那些人，从来不叫她嫂子，在他们眼里，她不过是画家的一幅作品，可以不屑去看，也可以贪婪地紧盯，而画家呢，除了对人炫耀她，何曾有过珍惜？

如今，一声声嫂子，叫得她心甜心暖，她执意要喝这杯酒。

他紧张得鼻尖都冒了汗，慌忙坐到她身边，一只手伸到了桌下，但眼珠紧盯着她端杯的手。她一饮而尽，竟然面不改色。她哪来那么大勇气和酒量？只有他俩知道，他桌下的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她感觉到他手心里都是汗，就是他手心的这些汗，让她百感交集悔恨不已。那天，谁也拦不住她，她醉了，不是因为酒。

朋友们走后，他扶她去卫生间，吐得翻江倒海，他的心在抽搐——她能感觉到，从他满是心疼的眼睛里就能感觉到。

他不会甜言蜜语，但他的一举一动，都与爱情有关。她还记得和画家喝醉过，都是一个人去卫生间吐，画家还有理有据地解释，心理学家说，看见别人呕吐，会对这个人产生反感，他不想那样。

这就是丈夫和情人的不同吧。情人只把她当成一幅画，按自己的意愿去涂抹，丈夫却把她当成另一个自己，像珍惜自己那样珍惜她。她还明白了，只有做妻子，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被人亲切地称呼嫂子，而做情人，这些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