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悲喜情

塞　北

祸从天降隐居他乡

于志林1968年出生在松花江沿岸一个偏远的村子里，经历过离婚、父亲去世的人生大痛，他依然乐观坚强地照顾着母亲及幼小的儿子于杰，靠打鱼维持生计。平淡的生活因他救了一个跳江自杀的女子而改变。

1995年6月10日，他在江边收网的时候发现了一名跳江自杀的女子。经过急救，苏醒过来的女人歇斯底里地对他吼：“为什么要救我!关你什么事!难道我想死都不行？”

自杀的女人叫田雪惠，1970年生于四川省达州市。1993年大学毕业后回到达州一家制衣厂工作，半年后和老板顾泉相恋，几个月后就结了婚。但婚后的顾泉却天天有应接不暇的应酬，夜不归家成了家常便饭。田雪惠一直以为丈夫在忙工作，直到那天，顾泉颤抖着手递来一纸艾滋病检测单，她才知道顾泉婚后一直在外边鬼混。失魂落魄的顾泉只留下一张30万元的存折，连道别也没说就离开了。

田雪惠惊呆了，好久都回不过神来，直到指甲掐破了手臂，她才失声痛哭。联想到自己最近突然消瘦，经常肌肉酸痛，她怕了，第二天就来到医院检查，检测单上的HIV抗体阳性判了她“死刑”。田雪惠头重脚轻地走出医院，心灰意冷的她一个人坐火车来到了几千公里外的松花江，她想找个安静的、离家远远的地方死去，以此来洗刷这段令她痛心的婚姻，于是就发生了投江的一幕。

6月的松花江正是汛期，江水平了江岸。此时天已经黑透，于志林担心田雪惠会再次自杀，他说：“我是个打鱼的，就在附近住，这地方离公路还有10公里，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到我那住一夜，明天再离开。或者你想在村子里住多长时间都行。”无处可去的田雪惠想，如果能在一个偏远的地方慢慢结束自己的生命，也算自杀吧？她对于志林说是因为接受不了丈夫背叛而有了寻死的念头，隐瞒了自己“感染艾滋病”的事实。

于志林救起年轻貌美的女子并带回家的消息在村子里不胫而走，村民们议论纷纷。于志林的母亲很高兴，说不定这个女人还会成为她的儿媳妇呢。田雪惠对于志林说：“我有肺结核，希望单独住一个房间，吃的用的我自己会去买。”于志林照办，但他没和母亲说田雪惠有结核病。就这样田雪惠成了于家的房客，在于家过起了半隐居的日子。

患难与共因恩生爱

1997年8月，于志林的母亲突发脑血栓住进了市医院，照顾儿子于杰的责任落到了田雪惠身上。田雪惠每天戴着口罩给孩子做饭，怕把艾滋病传染给于杰。于杰和田雪惠很投缘，经常问些诸如“田阿姨，你几时和爸爸结婚？”或者“你在修炼什么武功？可不可以告诉我？”之类的问题。

半个月后的一天，于杰兴奋地跑回家，拉着田雪惠的手说：“田阿姨，别人家的小孩子都去报名上学了，我也要去上学!”原来村里的小学正在招收一年级新生。为了不耽误孩子上学，田雪惠只好“冒充”妈妈领着于杰去学校办理入学手续。从此，于杰还真把田雪惠当成了妈妈，大事小事都要向她汇报。孩子的天真让田雪惠的母爱油然而生，心态好转了不少。两个月后，于志林母亲的病还是没有好转，身体瘫痪，医生建议她回家好好调养。看到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儿子也上了学，田雪惠面色也好了起来，还成了于杰的“妈妈”，于志林觉得心里暖暖的，那一刻，他真的希望田雪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有一天。于志林的母亲拉着田雪惠的手说：“孩子呀，我知道你经历坎坷，志林对你情深意重，要是你离了婚，就嫁给他吧，这是我死后最大的心愿了!”老人的话让田雪惠热泪盈眶，其实她已经喜欢上了高大善良的于志林，但是一个感染了艾滋病的女人哪有资格成家？她婉拒了老人的好意，但却像亲生女儿一样照顾起老人。她天天为老人擦身子，洗衣服，背老人到屋子外晒太阳，让老人感动万分。

1999年，松花江发大水，冲毁了临江小学的教学楼。村长召集村民集资重建教学楼，可收上来的钱连买盖楼的沙子都不够。田雪惠问于杰：“小杰，你想上学吗？”于杰边整理着书包边说：“怎么不想呢，可没钱盖学校啊。”

第二天一大早，田雪惠去市里银行取出了15万元让于志林拿去学校。有了她的支持，学校的教学楼很快盖好了，为此，学校聘请田雪惠为名誉校长，这让田雪惠左右为难，她觉得自己本应脱离人群，可是她的好心偏偏唤起了村里人对她的信任。田雪惠考虑了很久，决定入乡随俗，只要和大家保持距离就好。

真相大白爱情花开

2005年6月，于志林的母亲去世。老人的离去让田雪惠再次想到了十年没有联系过的父母。回家的冲动前所未有地强烈，她对于志林说：“十年了，我真该回家看看爸妈了。”于志林有些落寞地问：“你还会回来吗？”田雪惠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一个星期后，田雪惠乘上飞往北京的飞机。她要去北京天坛医院再做检测，虽然说艾滋病有潜伏期，但也不至于10年都没有发病的迹象。有没有可能自己并没有患上艾滋？如果自己真的不是艾滋病患者，那她要实现一个诺言。

站在医院取化验单的窗口前，她手脚僵硬，感觉自己正站在地狱的门前。她想立刻看到检测结果，但又怕自己无法承受再一次的打击。医生念到了她的名字，并说检测结果HIV抗体阴性!突如其来的喜悦让田雪惠再次放声痛哭，为10年前该死的误测，也为压抑了10年的情感。她登上当天飞往家乡的飞机，她要向父母诉说10年的思念和愧疚。

当妈妈打开家门时，母女俩几乎无法立刻认出对方。10年的时间让妈妈成了一个步履蹒跚、满头白发的老人。母女俩恍如隔世，哽咽着说不出话。田雪惠扶着妈妈走进屋子里，嘴里不停地喊着：“爸爸，是我回来了，是我……”田雪惠哪里知道，父亲因患糖尿病，再加上思念女儿过度，已经在2003年离开了人世。妈妈说：“你走后第三年，顾泉就死于艾滋病，那时我们就绝望了。孩子，你该告诉我们你还活着，那样你爸爸还可多活几年啊!”看着父亲的照片，田雪惠泪流满面：“我对不起您和爸爸……”

2005年7月，田雪惠回到于志林身边，她要实现在飞机上许下的诺言，成为于志林的妻子，这不仅是因为于志林曾经救了她的命，还有他这10年来对她无微不至的关爱，健康的她不会再错过这份爱情。田雪惠将一切和盘托出，最后她问于志林：“如果我真的有艾滋病，你还会娶我吗？”于志林斩钉截铁地回答：“会，没有什么比在一起更重要!”2005年11月26日，历经坎坷的两人终于走到了一起。田雪惠在婚礼上依次拥抱自己的母亲、丈夫和小于杰，激动地说：“我一定要做一个孝顺的女儿、贤淑的妻子、慈祥的妈妈!”她终于明白，不幸在真爱面前其实是不堪一击的，只要坚强起来，就有勇气面对生活。

（青衫客摘自《家家乐》2006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