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故事

无　寻

有时候会想英雄到底该怎么样来定义，它该是个时间概念，还是品格概念？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英雄的人物必然会有一种坚韧不拔的品性，一种忍受孤独的耐力。阿容·斯莫尔(Aaron Small)算不上英雄，但是他具有的那种永不言弃的信念，多少也沾上点英雄的气概。

如果翻译成中文，斯莫尔就变成了姓小，在纽约洋基棒球队中他的的确确是个小人物。洋基以有钱并舍得花钱而出名，棒球队一年的总工资达两亿多，其中最高球员的年薪二千万。但是就是在这样的球队中，斯莫尔只拿着三十万的年薪。不过正是他，在洋基处在危局的时候，给了球队一个有力的支撑。

三十三岁的斯莫尔，1994年加盟多伦多蓝鸟队后，几乎在小联盟中流浪了九年。所谓的小联盟，基本上是新出道的年轻人在里面接受训练和等机会的地方，是棒球职业生涯开始的前站。这九年的时间等于是在告诉他，靠年轻的资本闯荡职业棒球场的机会越来越少。他很多朋友看得于心不忍，劝他放弃。斯莫尔也很犹豫，他不知道自己这般的坚持是不是对，会不会有结果。但是他又实在舍不得就这样放弃他钟爱的事业。他写过一首诗，开头两句很能体现他的心情：此情此景，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此时此地，梦想变得越来越朦胧。

今年四月，斯莫尔辗转来到纽约，和洋基俱乐部的后援梯队，也就是小联盟中的哥伦布队签下了合同。他对在家乡一个教堂做秘书的妻子说：再等一等，再给我最后一个机会，如果还是没有起色的话，我们就把家安定下来。

今年的比赛进行到七月的时候，洋基队遇上了前所未有的窘境。花了大价钱签下的五员主力投手中，有三人受伤。在没有好投手的情况下，洋基的成绩直线下降。急切之中的洋基一面在球员市场上找人，一面紧急抽调小联盟的后备选手。在试过其他四五个人后，机会终于轮到斯莫尔头上。

七月二十日，是斯莫尔九年后重返大联盟任首投的第一次表演，而且是代表洋基做表演，如果不是主力投手都受伤，恐怕斯莫尔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有这种机会。命运突如其来地把机会放在他面前，能不能把握得住就全凭他自己了。他有关不放弃是否有价值的犹豫，终于也到了水落石出的时候。接到首发上场的通知后，斯莫尔虽然表面上轻松，但晚上却辗转反侧，整宿未眠。他没有马上把消息告诉家人，他想用赢球给妻子一个惊喜，他也不想在万一失去这个难得机会后让妻子再为他感到难过。

那一天洋基赢了，这也算斯莫尔的第一个胜役。不过这只说明他没有断送自己的机会，却不代表他已经翻身，毕竟他是用来顶替伤病者的，只要有人从伤病名单上痊愈下来，他就有可能被送回小联盟。洋基的管理层不会放着高价签的球员不用。于是，斯莫尔便在希望和失望之间徘徊，在被起用和闲置之间被选择。伤好的大腕归队后表现失常的时候，斯莫尔便被用来救场。这样，他利用这种缝隙中的上场机会，擒兰鸟，打水手，战金莺，痛扁运动队。一口气连胜八场，平了洋基前辈多伯德(Dough Bird)1980年创造的最多连胜的记录。

他的成绩为他带来了被尊重，带来了被信任，也受到球迷的拥戴，当教练层再想把他赶进牛棚的时候，便立刻招来一片球迷的讨伐声。九月底对红袜的关键比赛时，斯莫尔把老婆孩子接到纽约，让他们坐上看台。这么多年里，他们大概是第一次以家属的身份看着斯莫尔在投球堡上投球。斯莫尔以十胜零负的成绩更新了洋基投球手的连胜历史，他的十连胜也让洋基从落后的状态追赶上来，最后以极其微弱的优势超越红袜队获得美国联盟东部第一。

虽然洋基在接下来的比赛中输给了洛杉矶的天使队，和总冠军无缘。但是由于先前胜了红袜，所以球迷们并没表现出很愤怒。尽管如此，挑剔的纽约球迷还是挖空心思地指责责任者，讽刺那些拿着高薪水却使洋基陷入窘境的大腕。还有的矛头直接指向市长布伦博格，说出生于波士顿的市长骨子里是红袜球迷，所以自从他当市长后洋基就没得过冠军。在这一片的抱怨声中，球迷也不停赞扬着小人物斯莫尔，他成了英雄。是呀，他是个忍耐住了九年寂寞才脱颖而出的洋基英雄。

（钱邦伦摘自《文汇报》2005年11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