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的儿子会说话

梁海潮

中中是唐副局长的独生子，不断到唐局单位里玩。唐局对中中说：这是吴局长，叫伯伯。中中小眼眯成一道缝儿，叫：伯伯！唐局指着门主任说：叫门叔叔。中中歪头斜瞅了半天，笑着跑到门边，拍拍门框说：它叫叔叔。唐局嗔怪道：这孩子！快叫门叔叔！中中仍拍着门框说：门叔叔！唐局对大家解释说：中中这孩子，啥都知道，就是太实诚。实诚就是老实、笨的意思。

中中十六岁，智力没他个头高。

这天上午，中中听门卫告诉说，他父亲与吴局长在山上转悠，便到山上找爸爸。

山不远，在小城旁边，是这个县的天然公园。唐局经常带中中到山上锻炼。中中走到半山坡，抬头见吴局和门主任等正往下走。中中迎上去亲热地说：吴伯伯，你这么快就下来了？

“下来了”是官场忌语，好在中中童言无忌，吴局长说：是中中啊，上山锻炼吗？中中说：我找爸爸。

吴局长说：你爸办别的事去了，没上来。

中中不高兴了，说：你上来，不让我爸爸上？又嘟哝说：一定是你不让我爸上。

门主任冲吴局长摇摇头，撇撇嘴。意思是这孩子智力低得没治了啊。

中中没看见门主任表情，说吴局长：你不让我爸上，你也上不了。你不是很快下来了吗？哼！上得快下得急。

大家开初没在意中中的话，越往下听，便觉出话里另外的味道。门主任说：中中胡说什么呀。

中中说：你们现在往哪去？

门主任没好气地抢白他：天晌午了，我们能去哪？回去吃午饭呗。中中说：那我跟你们吃饭去！门主任朝吴局长包包嘴，脸上五官挤到一块作了个表情。吴局长笑道：就让中中跟随咱们一块吃饭吧，这孩子挺可爱的呵。于是门主任又约了其他几位副局长到招待所吃午餐。

在餐厅，吴局长逗中中说：今天中午，谁小谁买单啊。

中中说：谁大谁买单。门主任说：那你爸爸买单。你爸爸个子大，还是副局长。

中中一脸认真地说：副局长根本不当家，吴伯伯一把手，最大，应该吴伯伯买单。

吴局问中中：伯伯凭什么要买单？中中说：伯伯有权，能安排人，能批钱，有人送礼。要不然，你家的别野（墅）是怎么盖起来的？

有人对门主任说：别逗中中了，吃饭吃饭，开始吃饭。

吃罢饭，门主任让中中回家去，中中不走，偏要到吴伯伯房间午休。门主任说：你这孩子，伯伯房里的床小，再说伯伯还要休息呢。

中中对门主任说：你骗人，伯伯床才不小呢，还能睡女人呢。

门主任拉长了脸，厉声喝斥中中：闭嘴！想让爸爸揍你吗？中中说：我爸才不打我呢。不信你问伯伯，你的床就是很大很大哦。吴局根本没把中中话当回事。中中却来了兴致，说：我敢与你们打赌，吴伯伯床上就是能睡女人，现在就睡着女人。中中说着，摇头晃脑，一副先知先觉的样子。

中中话越了格，大家很快静下来，把头垂得低低的喝茶，有意不接中中，害怕再挑逗，不定冒出哪些让人尴尬的话来。一时间空气显得格外紧张沉闷。还是吴局长哈哈的笑声将气氛调节过来。吴局长大大咧咧逗中中说：中中，吃过饭去办公室，看看伯伯床上到底睡没睡女人。

中中一脸较真的劲头：好，咱一言为定！不睡女人我回家睡觉！

大家听吴局要与中中打这个赌，都心知肚明──吴局想借此遮遮羞，挽回面子。

吴局长办公室与如今大多领导干部一样，外间办公，套间为卧室。吴局长笑吟吟地打开办公室门，不料这时从卧室闪电般跑出一个女子，扑上前搂住吴局长脖子说：你怎么半天不开机呀，想死……忽然见后边跟着这么多人，赶快将胳膊松下来，脸红得像涂了一层血。吴局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景惊呆了，笑容迅速凝固，恼羞得差点骂出声来。大家顿时认出，这是小城温馨园的玉玉。玉玉赶忙解释说：我来找你讨一张表，见门开着，屋里挺乱，就帮你收拾收拾……玉玉的话，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大家反觉得像办错事一样，瓷在那儿。

中中却兴高采烈又蹦又跳，拍着手说：噢、噢──吴伯伯输了！吴伯伯输了！

门主任轻轻骂了一句：妈妈个傻蛋！

事后，大家都为唐局长捏把汗，中中捅这么大个漏子，班子之间怎么相处？吴局会不给他绊子？

然而，吴局长很快调走了，临走，极力推荐唐副局长当了一把手。

中中再到局里玩，门主任老远就竖着拇指慨叹：中中，还是中中中啊！

（地址：河南省登封市文化馆邮编：542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