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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在密码箱里的亲情

2006-05-14王彦民

小小说月刊 2006年16期
关键词:刘颖张宇肚脐

王彦民

国胜集团董事长张国胜的事业正如日中天的时候,突然将自己名下的股份全部转让,一个人到外地考察去了。

张国胜这一走就是两个多月,等他回来的时候,满脸憔悴,瘦成了皮包骨。妻子林红看到丈夫的样子心如刀绞,拽着张国胜就要去医院。张国胜不得已道出实情,两个月前他已经查出自己是胃癌晚期了。

得知张国胜患了绝症,他的儿子张宇回来了。张宇仗着老子有钱,整天吃喝嫖赌,后来还染上了毒瘾,张国胜一气之下把他轰出了家门。张宇这次回来,就是为父亲的财产来的。

张宇在父亲面前扮演着孝子的形象,可张国胜对张宇始终不冷不热的,只字不提遗产的事。于是张宇偷偷在父亲的卧室装上了视频头,结果发现了一个秘密:在没人的时候,张国胜总会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箱子来,巴掌大小,上面有密码,然后对着密码箱叨咕着什么。虽然父亲一直没打开这个微型密码箱,但张宇确信父亲的全部财产就在里面,不是大块的钻石,就是信用卡。

张国胜的病眼看越来越重了。就在这时,他道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他对林红说:“其实我那次并不是去考察,我回了唐山。”“唐山?”林红一脸疑惑,张国胜老家在唐山,可唐山大地震夺去了他所有亲人的生命,后来来深圳闯荡和自己结合,并创出这么大一份产业。看到林红惊讶的样子,张国胜接着说:“有件事请你原谅我,其实我在唐山就已经成家了,那次地震,除了我,幸存下来的还有我刚刚8天的儿子。”张国胜喘了口气接着说:“当时我砸成了重伤,生死难料,救援队要把我带到上海医治,无奈之下我将儿子托付给了一个朋友。一年以后我康复回家,却得知我那个朋友也染病去世,他又把我儿子交付给另一个人,从此我儿子就下落不明了。”

到这份上,林红怎能不原谅丈夫?她抱怨张国胜为什么不早和自己说,病这么重自己去找,不是大海捞针吗?张国胜伤感地说:“不见儿子一面,我死不瞑目呀!”

林红觉得应该尽自己最大努力完成丈夫的夙愿,便花重金在北方各电视台打出寻亲启事。之后几天,来电话询问的不少,可经过张国胜核实,都不是自己的儿子。就在张国胜已不抱希望的时候,一个少妇带着一个小男孩上门了。

张国胜问了这个叫刘颖的少妇一些问题,答案都符合,他最后把目光放在那一周多的小孩子身上,突然眼前一亮,俯下身仔细辨认戴在小孩脖子上的小钥匙,只见上面有个篆体的“张”字。张国胜一把把孩子搂在怀里,失声痛哭:“我的宝贝孙子!”

等张国胜的情绪稳定下来,突然想起什么,问儿媳:“我儿子怎么没来?”刘颖回答:“他;他现在在美国呢,太忙了,过一阵来看您。”看见张国胜失望的样子,刘颖掏出手机,拨了一串打往美国的号码,接通后递给张国胜,张国胜手颤抖着接过手机,一个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爸爸……”

接下来几天,刘颖说要在父亲面前尽尽孝,便和孩子住下了。张国胜越来越不行了,儿子虽然每天都打来电话,可总说工作忙走不开。

一天张国胜正独自休息,几天没来的张字风尘仆仆地来了,脸上流露着兴奋的神态,他对父亲说:“我这两天去了北方,有一件事您要有思想准备。”张国胜瞪大了眼睛,张宇接着说:“我已经调查了,这个叫刘颖的确实是嫂子,可哥哥却已经在四年前去世了。”张国胜听完此话,差点没背过气去。张宇掏出一张纸递给张国胜,说:“这是他们当地的死亡证明复印件。”张国胜泪流满面地盯着死亡证明看,哽咽着说:“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刘颖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两眼含着泪说:“他四年前在一场车祸中丧生了,可他生前无时无刻都惦念着他的亲生父亲,我也一直想完成他的遗愿,那次看到电视的寻亲启事后,我确信您就是他要找的父亲,为了不让您伤心,我才安排国外的朋友冒充您的儿子的!”张宇得意地说:“你承认了就好,所以说这个小男孩根本就不是我哥哥的,他四年前去世了,怎么会有一岁的儿子呢?”刘颖大声说:“是!他是我丈夫的亲生儿子!”

听完此话,张国胜也一头雾水。刘颖伤感地说:“我们结婚后,很长时间都没孩子,后来才发现我有问题,无奈去了北京做试管婴儿。可就在胚胎培养成功的时候,他却遇难了。当时我很绝望,真想一死了之,可想想应该给丈夫留下孩子,就让医生一直把胚胎冻着,直到前年我心情好转的时候才植入。张宇在一旁冷笑着:“说的真好,可怎么证明这是真的呢?你别说回去取证明呀!连我哥哥你都会找人冒充,假证明还开不了?”

不想张同胜答话了:“我有办法!”说完从怀里掏出那个密码箱。双手颤抖声音哽咽着说:“那个该死的日子!”便把密码调到“76728”——这正是唐山大地震的日子!接着拿过那把套在小孩脖子上的小钥匙把密码箱打开了,里面是一团褪了色的红绸布。张国胜一层一层地把红绸子打开,露出一块又硬又黑的很小的东西。张国胜喘着气说:“我们家乡有个风俗,孩子的肚脐掉后,用红布包起来,不管孩子离自己多远,只要肚脐在身边,想孩子的时候对它说说话,孩子一定会感应到的。当时我去上海治病,留给孩子的就是这把钥匙,而我带在身边的就是这个肚脐呀!我想,凭现在的技术,一定可以在上面提取细胞,做DNA亲子鉴定,我相信刘颖,但我这么做只是想还孙子一个清白!”

几天后,就在张国胜去世的前一天,DNA结果出来了,这个小男孩,的确是张国胜的孙子。然而,刘颖并没有要张国胜的那一半遗产,带走的只有装着丈夫肚脐的那个微型密码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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