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裹走五千元

丛培仁

开春，县里申报历史文化旅游城市获得成功，决定把安葬在古墓群中的现代坟墓限期迁出，还规划出一块地皮作为公墓场。也不知这个种菜的老孙有什么背景，就被安排在公墓场负责全权管理。决定一公布，古遗址中有坟墓的人家忙着往外迁坟，公墓区那点地皮就成了抢手货，老孙也就当成宝了，送礼的送钱的不计其数。地皮有限狼多肉少，子孙们都要把故去的亡灵安葬在阴间里能当官的位置，争先恐后花大价钱去买。虽然有点迷信，但还是有很多人慷慨解囊如此效仿，这就给老孙铺出了一条发财的通道。

这天，老孙刚吃完早饭，正依着墙围子上抠牙，一个年轻人来到他家，求老孙为他故去的老爷子找一块在阴间里能当官的地皮，临走把3000块钱扔在炕上，老孙不推不让收下了。那人走后，老孙望着那沓钱心里翻腾开了：想弄个能当冥官的坟场，我知道它在哪，这不是瞎诌吗?人间里有买官卖官的，怎么阴间里也有这等事?细想也对，活人和小鬼儿大概都一样吧?眼下人间里想当官的人想得头都晕了，没当上官的挖门挖窗买官当，看来阳间里什么样阴间里就什么样吧?人想当官，那小鬼儿就不想当官了吗?如今每逢佳节，一些孝子贤孙捧着纸糊的彩电冰箱、高楼名车，大捆大捆的冥币前来祭奠祖先。除此之外，有哪个子女不想让祖先在阴间里混个一官半职，等自己去阴间报到的时候也好有个照应，来个朝里有人好做官辉煌一把。

老孙被年轻人的举措一启发，就动了歪心思，时下重权在握，又赶上迁坟的节骨眼儿，为什么不趁机捞上两把添肥腰包。既然人们都这么妖里妖气地瞎编传开了；肯定就会有人相信那套鬼话了。这弄个冥官可比人间当官容易多了，既不用组织部考核人事局任命，也无需投票选举人大画圈，只要心眼活动活动扔上两“炮”就成，就这么简单!在那面到底当没当官，谁敢过去看看?

打那以后老孙的腰包越来越鼓，家里常来人走后门送红包，弄得他真有些应接不暇。虽然忙点，但他还是乐不颠地迎来送往。这天，老孙家里又来了一个人，自我介绍是高干子弟。开门见山求老孙帮忙，说要弄下公墓区最后头的中间位置，他说他找阴阳先生看了，那是块宝地。老孙一听，就顺杆往上爬：“那块地场可不好办，那里地势高望得远，至少是统领一方的副县级，再说早就有人给号下了，人家钱都交了，昨天还来了个县政府里的人，说是给他当什么部长的老爹预备的，等老爹死后到那面还当部长，硬扔下4000块钱我都没接。号下那地方的人可是个大人物，咱可得罪不起，我再答应了别人，到时候人家给我只小鞋穿，你想我这差事还能干下去吗?”

来人说那我就给你4500吧!老孙一听，我刚喊出个4000块，你又加上个五百，比下崽儿还快当!就故弄玄虚地说：“这可不行!一个闺女哪能找两个婆家，再说你给得这个数字不是个好数，死我死我的多难听啊!况且那是个当大官的地场!往大里说，咱不能搞行贿受贿那一套，我虽不是党员，可一辈子干干净净，向来公事公办，怎么能收礼呢!”会说不如会听，那人听出老孙嫌钱少，一咬牙又加上五百。老孙一看火候到了，再多就说不过去了，就说：“这样吧，你这钱不是我收，我拿这钱你疏通疏通，跟人家商量商量让他少挤个地场给你。那人又从兜里摸出一张大票：这是我孝敬大哥你的，买两瓶酒喝喝!

那人走后，老孙把钱揣进兜里，乐颠颠地哼起了小调。一转身见一个女人站在面前：好一个靓丽的女人哪!杨柳细腰，浓妆艳抹，紧裹身的絷绒旗袍，胸是胸臀是臀线条明显，旗袍的开气儿开到大腿根，百分之百的性感女郎。这打扮把老孙看得两眼发直，心想这又是来搞地皮的，看她的穿戴准是个有货的主，得狠宰她一把，能要跑了别要少了。女人把来意一说，老孙快刀斩乱麻把价码侃上桌面，女人说能不能再便宜点儿，老孙不干，最后定在5000元。女人这个恨哪!心想你一张嘴就把人砸个跟头，胃口也太大了，就让你先黑一会儿吧!谁笑到最后才算笑得最好。她痛快地答应下来，说明天把钱送来。就转身往外走，不小心被凳子绊了个跟头倒在地上，整条大腿顺着旗袍的开气儿就露了出来，老孙望着女人藕荷似的大腿，眼睛都绿了!他急忙上前扶那女人，顺便在女人的大腿上摸了一把。女人料到他肯定会来这手，趁机把秀发散落下来，又把领子下的扣子扯开了两只，大喊：“快来人哪，耍流氓啦!”

老孙一看女人炸了锅，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女人见他浑身直打哆嗦，明知被吓得不轻，越发大声嚎气地嚷嚷开了：“好你个老孙头!没想到你趁着这机会想强暴我，看你长得那缺德样，老娘也是你这种人玩的?我告你去，判你个三年五年!”老孙听她这一嚷嚷，更是三分魂魄吓飞了俩，心想：这事说不清道不白，你不认账，又没谁在跟前作证，既是浑身都长嘴也说不清楚，真要闹腾进去，遭几年罪不说，那可要少搂多少钱哪，哪轻哪重可得分清!他明知这女人是有意来敲竹杠的，那叫真儿的劲头一时半会抖搂不下来，家里又经常来人，被人遇上你说你没做谁信哪?还不如搭上两个赶紧把她打发走，免得丢人现眼没法收场。于是他从兜里掏出1000块钱说：“呶!这位妹子，刚才是我不对，我不是人，就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一码，这些就算我向你赔不是了!”女人见他拿出也就千八百块钱，一脸怒气：“哼!这几个钱就把老娘打发了，你把我当是卖大炕的呢!你刚才不是黑了人家5100块吗?全拿出来，要不老娘和你没完，不信就等着瞧吧!”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老孙慌了手脚，急忙跪在地上：行行，姑奶奶!我全给你，求你放过我!女人接过钱放进挎包，脖子一扬，理了理乱发系上扣子“哼”了一声走了。

女人走后，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傻迷了：刚宰了人家5000块钱，这可倒好，放屁个工夫就被这娘们儿给讹走了。他恨自己的手爪子太贱，摸人一把能赚着什么?这一摸就摸走5000块，这女人的大腿也太金贵了!可他不明白，女人是怎么知道他黑了人家5100块钱的呢?

没几天，这家老头去了阴间，就安葬在他向老孙定下的那块地皮里，可是老头在那面究竟当没当官，家人也没办个通行证过去看看，老头也从没捎信回来，这家就这样拣了块地皮送给老爹住上了。

(地址：吉林省集安市文化局邮编：134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