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内的早晨

杨晓春

早上6:20，从睡梦中醒来。在睁开眼后的两分钟内，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拉开窗帘，什么也看不见——早上刚升起的太阳的热量已经烤热了中南半岛的空气，冷气开得很足的房间玻璃上，全部都是水珠。很难看清楚马路对面1O米开外的列宁公园，还有远处密密麻麻的黄屋顶的法式房子。

脑筋尚在懵懵懂懂的时候，身体已经先行起床，换上鞋，带上相机跑出酒店。而抬腿迈出酒店的刹那，只听得“轰”的一声——这“轰”的一声，不光是耳朵，是整个身体都好像被外面的一切击打了一下：一分钟之内，掠过你身边的足有上百辆的摩托车，中南半岛闷热潮湿的空气，早起的河内人民已经开始的火热生活，一切的一切都包围着你，好像有人用着所有力气在你身边狂喊——这里是越南!真是不可思议的体验。

我不得不承认，跑步在这个潮湿闷热的世界里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可是在河内，即使是这么早，人行道上都人满为患，挤满了运动的人。运动的形式不外乎两种，一是老太太打太极拳，另外就是男女老幼打羽毛球。

从流行程度来看，越南完全可以和我们媲美，成为羽毛球王国。当地人说，這是全国人民最热爱的运动项目，不仅是在河内，就是在其他城市，清晨的街道全都成了羽毛球场地。

也不光是清晨，头天晚上我在还剑湖旁散步，天很黑，路边稀疏的灯光昏暗，但就是在昏暗的灯光下面，也还有两个少年在打羽毛球。

早上的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到了7点半。打羽毛球的人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驱赶着，一哄而散。突然之间，刚才还似乎挤满了羽毛球爱好者的街道就空了下来。而街道上的摩托车们开始粉墨登场。上班时间到了。

但在湖边，依然幽静的气氛让人放松。

一个老人在湖边看书，不由让人想起，河内又被称为诗人的城市。越南几乎所有的诗人都住在河内。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他们说，这个城市能滋养诗人的灵魂。河内的确几乎集中了越南所有艺术家和知识分子。一直到不久以前，越南的发展一直是北部强于南部。从历史上来看，北部很早就建立了高度发达的王朝集权统治。早在川世纪，当时的李氏王宫里就居住着大批优秀的诗人、文学家、巧手工匠和艺术家，他们受到以国王为首的王族和整个社会的尊重。

早晨的还剑湖薄雾缭绕，三三两两的人在湖边看书，沉思。有个女孩背着背包，坐在湖边出神，脸上看不出特别迷惘的表情。在越南，最让我着迷的就是这个，几乎每个人一一不论从事什么职业，脸上大多都是安静、坚定、平和的表情。

那个女孩看到了我瞄准她的相机，展颜一笑，笑容灿烂，牙齿洁白。而这正是我描述河内——这个诗人城市的早晨最好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