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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浮宫里的“雅贼”

2006-04-29

海外星云 2006年18期
关键词:罗纳画架艺术大师

柏 子

专业画家、业余画家、美院的学生……所有喜爱艺术的人,只需要一封简单的表明自己动机的申请信、一张身份证明、一张近照,就可以向卢浮宫博物馆艺术品复制管理处提出申请,把画架搬到卢浮宫珍藏的伟大画作面前,认真,甚至是虔诚地临摹前代艺术大师的杰作。人们习惯把这些出没于卢浮宫宽敞画廊里的临摹者,称为艺术殿堂的“雅贼”。

向所有入敞开大门

67岁的黎巴嫩人阿玛尔·达格,是卢浮宫资格最老的临摹者,自从他把画架搬到这座艺术宫殿,已经35年如一日,把卢浮宫当作自己的第二故乡,总共完成了200多幅尺寸不一的临摹作品。阿玛尔·达格说,每当自己支起画架,就和艺术大师融为一体,有时是拉斐尔,有时是波提切利,有时是安格尔。他用手中的毛笔和颜料管偷窃,把圣子像、山林水泽里翩然起舞的仙女们、圣母玛丽亚,以及威风凛凛的骑士从墙上“偷”到自己的画布上。在卢浮宫,像阿玛尔·达格这样只偷盗艺术的“雅贼”,今天大约有90人之多。

“在卢浮宫的画廊里,大约有80-90个临摹名画的人,每完成一幅作品的临摹,平均要花3个月时间。”韦罗纳·德·赛查克,卢浮宫博物馆艺术品复制管理处的负责人,虽然欢迎一切喜爱艺术的人来这里亲炙大师的光辉,还是希望尽可能控制临摹者的数量:“今天,来卢浮宫参观的人数,变得越来越多。2004年的时候,已经达到了660万。所以,我们已经向所有临摹者提出要求,不允许在最受欢迎的画作——比如说达·芬奇的《蒙娜丽莎》前面支起画架。”即使如此,韦罗纳·德·赛查克还是压力重重。由于进入卢浮宫临摹几乎不需要限制,即使对绘画一窍不通的门外汉,也能毫无障碍地获得批准,把画架支到大师名作之前,这些笨手笨脚的“菜鸟”,“常把油彩泼溅得到处都是”。

但是阿玛尔·达格显然已经和卢浮宫融为一体。长达35年的临摹经历,让阿玛尔·达格变成融会各家所长的画界“怪才”。1985年,有人邀请他为摩纳哥一座大厅绘制一幅尺寸为60平方米的天顶画,他从18世纪绘画中汲取养料,完成了一幅满是天使和裸体仙女的巨作,行家看过之后无不咋舌:“这幅作品简直像由许多前辈艺术大师通力合作完成的那样。”

延续200余年的传统

1910年,后来成为巴黎画派大师,当时还默默无闻的俄罗斯人夏加尔(1887-1985,俄裔法国画家和雕刻家)第一次来到巴黎,刚下火车,没有安顿好住处和行李,就从巴黎北站径直杀到了卢浮宫,为后人留下一段佳话。作为西方古典艺术收藏巨擘,卢浮宫就像“一本需要永远学习的巨著”(鲁本斯)。1793年卢浮宫不再作为法国皇宫,正式对外开放,内政部长罗兰·德拉皮耶向公众承诺说:“所有人都有权利在这些杰作前支起画架,按照自己的意愿去临摹,去绘画。”开放卢浮宫的成果确实显著:还不到一个月,已经有上百幅临摹作品被取下画架——卢浮宫变成了巨大的画室。

但是,由于管理不善,卢浮宫为自己招来意想不到的破坏:价值连城的绘画被学习艺术的年轻人从墙上摘下来,在他们手中毫不在意地传递,然后被随意放在一边,有时甚至紧挨着熊熊燃烧的火炉。不要说别的,就是火炉散发的热气也足以让油画遭到毁灭性破坏。为追求和原作“百分之百地相似”,学生用粉笔给原画打上细细的粉格,有时甚至用粉笔把原画上微小的裂纹填满。

当时规定,从星期一到星期五,卢浮宫只为美术学校的学生开放,老百姓只能在周末大饱眼福。有些年轻人打着学习艺术的旗号走进卢浮宫,根本不去珍惜自己的“特权”,他们聊天、唱歌、跳舞、斗嘴取笑,甚至和漂亮姑娘眉来眼去:“紧挨着最抢眼的女士支起画架,问她借许许多多小东西,让她没法儿拒绝。对墙上的大师肆意嘲讽一番,挑起一场直到博物馆关门也争不完的讨论。最后,带着意中人到大街上继续这番对话。”——显然,卢浮宫在造就艺术大师的过程中,还担负着创造浪漫的使命。

1855年,卢浮宫全天对社会开放,铜臭味渐渐弥漫,一个艺术史学者后来评论说:“在那段日子里,卢浮宫不再是态度认真的画家学习绘画的好场所,它成了专出仿制品的地方。”能不能遇到出手阔绰的外国游客,成了大多数临摹者惟一关心的事情。所幸,照相术的发明给这项有利可图的“产业”划上休止符。满脑子生意经的临摹者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卢浮宫,重新被热爱艺术的画家“占领”。

金钱不是目的

比起200年前混乱的管理体制,卢浮宫在今天为渴望临摹前代大师杰作的画家树起一道高高的门槛。这些严格的规定包括:临摹者只能在每年6-9月之间进入卢浮宫,从早上9点工作到下午1点30分;他们只能选择经由博物馆授权的绘画作品临摹;画架由卢浮宫提供,为保护名作,画架与作品的距离,不得少于1米;对任何一幅作品的临摹,时间最长不能超过3个月;整幅作品临摹结束之前,临摹者不能把自己的作品带回家慢慢修饰;临摹作品的尺寸不能与原作一致,必须按原作尺寸的1/5缩放;在临摹之前,必须在画布正反面盖上卢浮宫的印章,而且绝不允许在临摹作品时复制原作者的签名。所有这些严格的纪律,其目的只有一个:根除赝品。

临摹者日复一日辛勤工作,到底为了什么?诚然,很多“复制品”被游客出高价买走,一幅出色的临摹作品,可以被叫到4000欧元。但是,绝大多数临摹者,并不靠此糊口。有一个叫尼尼的饭店退休经理因为技艺出众,一幅经他临摹的肖像,可以轻易卖到1800欧元,但是尼尼并不在乎:“我不是为挣钱才来画画的,我每年卖掉一到两幅临摹作品,仅仅是为换点钱买各种绘画用具。而且,每当一幅出手,我会马上画一幅同样的补上。和这些画儿分开,对我来说实在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事实上,无论1800还是4000欧元,价格其实都偏低,卢浮宫博物馆艺术品复制管理处负责人韦罗纳·德·赛查克说:“完成一幅临摹需要花费极大工夫。临摹一幅普通尺寸的鲁本斯画作,需要辛苦劳作100~150个小时,而市场上现在的价格,和工作强度并不能相抵。”很多临摹者也都表示,之所以卖掉自己的作品,有时是应朋友之邀,有时是为换点钱买画布和颜料。

因此,如今活跃在卢浮宫里的临摹者,绝大多数出于对艺术的虔诚。曾有一个画师——安东尼奥·本恩,他从1928年开始临摹《蒙娜丽莎》,而且只临摹《蒙娜丽莎》,一直到去世,一共完成了200多幅。在这种人面前,无论谁都会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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