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深情说古月：嫁给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阳　光　单　鸣

２００５年７月２日２３时，扮演一代伟人毛泽东的著名特型演员古月因突发心肌梗塞抢救无效，在广东三水市人民医院去世，享年６６岁。

古月曾在《开国大典》、《毛泽东的故事》、《西安事变》等８４部影视作品中成功地扮演了毛泽东的形象，并两次获得“百花奖”最佳男主角奖。令人惊叹的是，不单是古月本人与伟人有不解之缘，连他的太太也与伟人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她就是“宋庆龄”的扮演者张燕女士。

一

１９７９年，因为新中国的开国元勋、一代伟人相继去世，当时的文化部、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联合发出了《关于挑选特型演员的通知》。在云南当文化科长的汉口人古月被叶剑英元帅亲自圈定为饰演毛泽东的特型演员。

调入北京八一电影制片厂后，古月便一心扑在如何塑造好毛泽东的形象上。１９８１年，古月在《西安事变》中第一次塑造了主席形象，受到广泛的好评。然而正在这时，古月和第二任妻子办理了离婚手续，他工作之余，还要腾出时间照顾两个年幼的女儿和一个儿子，再加上舆论的压力，他的事业也走入了低谷。

１９８６年８月１０日下午，古月正在八一制片厂排戏，但他却显得心神不宁。旁观的好友、知名演员张燕看出了异常，便逮着古月休息的时间询问情况。古月支支吾吾地说，他早晨发现女儿胡冰在发烧，现在，不知道她的烧退了没有。打电话，又没人接。张燕一听，焦急地说：“你应该请假带她去看病啊。”古月面带愧色：“可是，这么多人在等着我排练……”急性子的张燕说：“你安心排练，我帮你去照看胡冰。”这时，棚内有人叫古月开工了。古月感激地看了张燕一眼，便进棚加入了排练。

张燕直接打车往古月家赶。张燕敲开古月家的门，发现胡冰躺在沙发上，脸色苍白，烧还没退。她一把抱起胡冰就向医院赶去。孩子输完液，已经是下午４点半。张燕把孩子送回家，古月还没回家，她就留在古月的家中，顺便把凌乱的房子整理了一番。细致敏感的张燕终于明白了一向喜欢调侃的古月为什么变得郁郁寡欢，而且最近一段时间，报纸上也因他再次离婚炒得沸沸扬扬。张燕也是离过婚的人，所以对古月的处境有更深一层的理解。

６点半，古月风风火火地赶回家，看到整洁的房间和熟睡的女儿，对张燕感激不已。那天，张燕与古月推心置腹地聊了两个多小时。张燕安慰他，要振作精神，不要被过去压垮了。这次心灵沟通之后，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而张燕离婚后，一个人拉扯着儿子，生活过得也不如意。

有一次，保姆哭着给张燕打来电话，说她的儿子不见了。张燕一听，如遭晴天霹雳，慌乱中想到了古月。她马上给古月拨了一个电话。古月安慰张燕说：“别慌，我马上过来。”然后挂掉电话，冲出了房子。不料，心急火燎的他，在路口的转弯处，与一辆自行车相撞。他沉重的身子摔在石板上，左腿重重撞在水泥墩的棱角上，左手被擦掉一块皮，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骑自行车的是一个女孩。看到古月流血，女孩叫他去看医生。古月说没事，急急忙忙地跑走了。当古月坐出租车出现在张燕面前时，样子挺狼狈的。张燕因为儿子失踪急得心力交瘁，也没留意到古月的异样。古月问清情况，便和张燕分头去找。

终于，古月在一家公园找到张燕的儿子，并把他送到失魂落魄的张燕身边。张燕把儿子搂在怀里，问儿子为什么到处乱跑。儿子说：“我想妈妈，便出门去找妈妈，结果找不着回家的路了。”张燕心疼地把儿子搂得更紧了。古月看到这一幕，好不心酸，就悄悄地离开了。情绪激动的张燕直到把儿子哄睡才想起古月。

张燕想第二天要当面好好谢谢古月，没想到，单位说古月请了假。张燕从同事那里得知，古月昨天出门时被单车撞伤了，大腿肿了一块，起不了床。这时，张燕才想起古月跑来见她时的狼狈模样。她对古月充满了感激。下了班，张燕便提着一些补品去看他。古月躺在床上，手上绑着绷带。见张燕来了，古月却故意转移话题说：“怎么没带你家宝宝来玩呢？我家孩子多，孩子们喜欢热闹。”张燕没想到他自己都成这样了，还要关心她的儿子，眼睛顿时湿润了。

后来，张燕试着把儿子带到古月家玩。没想到，她儿子和古月家的孩子玩得特别好。张燕乐了，便经常带儿子去古月家。

其实在这期间，张燕对古月的人品早就认可，古月也被张燕的善解人意深深吸引，只是彼此心照不宣，直到两家的孩子打成一片时，才捅破了这层纸。

古月和张燕年龄相差十多岁，他们即将结合的消息一传出，舆论便排山倒海地压过来。张燕的亲戚朋友都苦口婆心劝她：古月可是离过两次婚的人，年龄又比你大那么多。但张燕只是一笑置之。

婚礼上，古月只请了好友和双方家长。然而，大部分人都不看好这对新人，祝福中掺杂着许多的忧虑。

二

两个家变成一个家，一个孩子的妈妈变成四个孩子的妈妈，这对张燕来说，欣喜之余，更多的是付出。张燕本身也是喜欢孩子的女人，更何况是古月的孩子。她视同己出，细心照顾呵护三个孩子的生活起居，让他们重新感受到母爱。她每周都抽出时间和孩子搞一次家庭活动，让孩子们轮流做主持，她还时常讲一些小故事来教育孩子怎样做人。

在生活方面，张燕独揽全部家务活，给古月创造了一个非常温馨的家庭氛围。古月对张燕的小儿子也相当疼爱，下班回到家，就把他抱在怀里逗着玩。

《西安事变》之后，古月的名字在演艺界一炮打响，这是古月的第一部成功作品。不少报纸报道说古月的外形模拟相当到位。当时，在全国人眼中，他就是年轻时代的毛泽东。古月得到观众对他的肯定，不时会表露出满足感。张燕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常常对丈夫说：“扮演伟人不但要做到形似，更要做到神似，只有这样才算真正的成功。”

如何做到神似，这对古月来说是更大的挑战。古月接受了严格的培训。当每一个动作重复十几次甚至上百次也不能到位时，古月觉得自己太笨了，甚至怀疑自己可能不是演伟人的料。古月因此闷闷不乐，张燕知道后，便安慰古月说：“伟人都是经过了许多的坎坷和磨难，才能够成为伟人的。”

张燕的话，如醍醐灌顶，把古月说得心服口服。他积极参加培训，而且还请张燕随时随地监督他。

１９９０年古月凭《开国大典》一片荣获第十三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男演员奖。从１９７８年至１９９０年，演了１２年，古月终于得到了一个“影帝”的称号，他激动得差点哭了。回到家，妻子张燕给古月预备了鲜花和红酒来迎接他。古月把证书和奖杯都递给妻子，深情地说：“老婆，这个奖杯也有你一半的功劳。”然后轻轻把妻子揽于怀中。张燕小心翼翼地把奖杯放在柜子上，说：“这个奖杯应该是主席的，观众是被他老人家的人生故事所感动。”古月点点头说：“我每演一场都被他老人家的胸怀、智慧和品德深深地感动，正因为我有机会演这位伟人，我的人生才有意义。”

１９９２年，古月在《毛泽东的故事》中精湛娴熟的表演，得到了中央领导的一致好评：“古月的表演很成功，可以乱真。”次年，古月又凭借此片荣获第十六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男演员奖。古月的事业如日中天。

２００１年３月１日，中央军委为专业技术三级以上的文职干部佩将官金色帽饰带，扛将官柏枝，并配备工作用车。由此，古月成为全军１７位文职将军之一。作为中国最形似毛泽东的特型演员，他扮演的“毛主席”深入人心，相继拍摄了《西安事变》、《开国大典》、《重庆谈判》、《毛泽东的故事》、《走出西柏坡》……古月的事业迈向了高峰，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有群众围住他，并情不自禁地高呼：“毛主席！毛主席！”有的甚至会流下热泪。显然，不少观众把对毛泽东同志的深厚感情转移到了古月身上。

古月事业辉煌了，工作更忙碌了，张燕更担心丈夫的身體了。由于特型演员的工作需要，在演戏的时候随着伟人不同时期形象的改变，特型演员也需要减肥或者增肥。古月就时常需要减肥，他的减肥方法比较特别，就是大家都吃饭的时候他下象棋。他很爱下棋，下到开心的时候会废寝忘食。张燕自己忙家务的同时也要拍戏，常常不能在古月的身边照顾他。每次给他打电话时，她都要嘱咐他注意身体。而且，古月每次外出拍戏时，张燕总会拜托古月身边的人，说：“我们家古月只要一拍戏，什么都忘了，麻烦你提醒他按时吃饭，注意添加衣服。”单位的人都夸张燕是一个模范妻子。

三

丈夫一步步成长到如今的事业有成，最感欣慰的莫过于妻子张燕了。这么多年来，古月把自己的心思都放在演艺事业上，主席的生活已融入他的生活。谈起毛主席的战略思想，他如数家珍。可有意思的是，他对自己家的大小事务却非常“弱智”。

有一次，一个表嫂因为不知道他家的地址，来剧院找他。古月便拨家里的座机通知妻子来接表嫂。当他拨到第三个数字的时候就蒙了，他记不得后面的数字了。他一只手握住电话筒，一只手停在电话的键盘上，尴尬得很。一旁的化妆师调侃说：“我说‘主席，为国为民，倒把自个儿的家给忘个精光。”然后报上了古月家的电话号码。古月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件事后来传到张燕耳朵里，她见怪不怪地说：“发生这样的事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我都习以为常了。他何止是忘记家里的电话号码？家人的生日，我的、他的、孩子们的，他一个也记不得。平日出门一定得我帮他整理行李。否则，不是把钱包忘了，就是拿错了衣服……”

张燕既要忙工作又要照顾家和丈夫，她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女人。她既做了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又从来没荒废自己的事业。她凭着自己扎实的演艺基础先后在１２部戏里扮演过宋庆龄。把宋庆龄的端庄、高贵、聪慧、慈爱以及过人的才华演绎得惟妙惟肖，成为国内第一位扮演宋庆龄的女演员。

古月和张燕相濡以沫这么些年，他们都有做特型演员的条件，他们一直梦想两人共同主演一部大戏，２００２年，两人合力创作了２５集电视剧《毛泽东和宋庆龄》，到目前为止，剧本已经完成了创作。这出戏描写的是毛泽东和宋庆龄这两位同龄人一生为中国革命事业呕心沥血的丰功伟绩，同时展示他们在革命生涯中所建立的深厚友谊。

但这个愿望因古月的逝世，永远不能实现了。这是张燕与古月这对“名人”夫妇的最大遗憾。

四

２００５年６月２６日，古月夫妇和一批特型演员包括扮演邓小平的著名演员卢奇和扮演周恩来的刘劲等赴广西桂林市临桂县参加中国电影百年庆典活动。此后，古月和张燕去深圳游玩，并于７月２日返回临桂。

当晚１０点４０分左右，古月突然对张燕说胸口不舒服，喘不过气来。张燕发现古月当时被憋得脸色发青，神情异常难受。她一手慌忙去摸手机，一手紧紧地抓住古月的手，颤抖着说：“你……你……一定要挺住。我马上打１２０。”古月喘着粗气说：“我，快，不，行，了……”张燕打完电话，双手抱着丈夫，哭着说：“医生马上就来，你要坚持，一定要挺住！”为了安慰妻子，尽管古月的脸部已经痛苦得扭曲了，他还是挤出笑容说：“好，好！我，我会挺住的……”而此时，张燕已经预感到什么，大喊道：“救命啊！古月，你会挺过去的，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我们都挺过来了。”此时，古月已经痛苦得说不出话来了。

当１２０救护人员把古月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张燕除了哭，头脑一片空白，她实在难以接受这意外。

２３时，古月被送往三水区人民医院急诊室进行抢救。医生先是用起搏器、呼吸机，然后进行溶栓抢救。但此时，古月两眼一直睁着，瞳孔不断放大。最后，专家们不得不采用电击，但古月的心电图仍呈一根直线。

２３时０９分，医生向一直焦急地守候在急诊室的张燕和古月的儿女们宣布：古月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张燕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晕厥过去。她喃喃自语：“他走了？怎么可能呢？他几个小时前还有说有笑的。”她全身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７月５日，古月的遗体告别仪式在广州殡仪馆举行。躺在鲜花之中的古月容貌如生，遗容像往日一样平静。遗照两侧的挽联写着：学毛泽东生也光荣死也光荣，跟共产党来也崇高去也崇高。

总政、八一厂的领导以及来自广州军区文艺界的１００多名代表列队依次瞻仰了古月遗容，与他做最后的告别。

心爱的丈夫走了，张燕痛不欲生。她看着古月的遗像，悲怆地哭着说：“苍天为什么如此不公，我们的戏还没演完，你就这么撇下我走了……”希望古月在九泉之下，能够听到爱妻张燕的悲泣，能够感受到这份经历风雨考验的永恒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