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室的他们

说实话，这篇文章不大好写，因为同室的几个人脾气性格都很怪异，平日言行令自己不能接受的不在少数，因而如果如实写下来，必定会遭到他们的冷眼和痛骂，说不定还会被他们联合起来揍一顿。孔庆东《47楼207》被刊载出来后不是“影响极为恶劣”，“207的众哥们儿要联名上告”他吗？此外，寝室里除了自己另外也就只有三个人，认识彼此并住在一起也才只有两个多月，无论是从横向还是从纵向搜索，同室的他们中可写并可资阅之轶事都非常有限，有鉴于此，我决定将同室的他们三个都写一写（征文主题曲“同室的你”变成“同室的你们”，这不要紧吧），不至于这篇文章刚刚开了一个头就收了尾。

先说老刘。

老刘是否是我这个寝室里年纪最大的，我至今还不清楚，我只知道“老刘”是“新概念”圈子里尤其是《萌芽》刊中刊内部的写家们对刘嘉玲的称呼。因而我这样称呼他，不管他高不高兴，终究是抬高了他。老刘是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个子不高（恐怕算得上是寝室里最矮的），其貌不扬。刚认识他，也就是刚开学的时候，我的饭卡出了问题打不到饭，他就叫我用他的，过后我还给他钱，他还说不用，很大方的样子（最终我当然把钱塞给了他）。只是后来，我渐渐发觉他人难以相处。因为他爱面子似乎胜过一切，说难听一点，也就是搽脂粉进棺材。有一回，夜已很深了，他还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而且频率极高，几乎每两秒钟就要翻一次身，我被弄得也睡不着，忍得久了不免感到气恼，但还是用很平和的语气对他说“刘Ｘ Ｘ你干吗一直在动弄得我也睡不着”。他说了几句“你睡你的我动我的关你什么事”之类的话，语气很不善，我回应了他几句（内容想不起来了），心里满满的全是恼火。后来没过几天，他又一次在夜里在床上翻来覆去，我不再当场说他，而等到次日才说，语气依然控制得很好。可他的态度还是很牛。我说即使是翻身也没必要翻得那么频繁吧。他又很不高兴的样子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我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最后一句：“谁不动呀？”说得好像全世界的人晚睡时都会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乱动几个小时似的。还有一回，我问他早上起来刷牙时为何老是发出那样刺耳的清嗓子的声音；再有一回，我叫他脱袜子后要把脚认真洗一下以免影响我学习。他都被惹得很不高兴，立场非常坚定地反戈相击，所说的一大堆无非想表达这样一个意思：我说的不是事实，他的行为对我不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我知道没有人喜欢听别人说自己的坏话挑自己的毛病，可是别人说的话假若仅仅是难听而没有其他说得不对之处的话，如果自己坚决否认并努力地辩解，那就会保全自己的面子却毁了自己的形象；如果自己坦然承认并表示歉意，那就是会丢了自己的面子却大大提升了自己的形象，在面子与形象两者中，形象应该是重要得多的，我个人认为。可是老刘没有这种体会。

老刘有一群关系很铁的朋友，他们不时到交大来找他玩，也不知是老刘邀他们来的还是他们主动来的。他们来了老刘总不免要请他们吃饭，据他说每回通常都要花去200多元。这显然有点奢侈，毕竟老刘还是靠生活费贷款来维持自己的生活的。可是老刘说那钱花在朋友身上，是很划得来的。这大概就是他拥有这么铁的一群朋友的一个原因吧。那群朋友中有个女的身份相对特殊一点，因为她是老刘的女朋友，现在就读于昌大日语系。他们俩关系或者说感情很好。老刘有个很大的特点就是煲电话粥煲得特别长，而且煲得很频繁，每隔几天就要煲一次。不管是和男的还是和女的煲。和他的女朋友煲时当然煲得更久了，两人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不聊上一两个小时决不罢休，除非电话卡里的钱用光或话线突然断掉。他们俩说的是家乡话，我们三人都听不懂，我老是想不明白他们到底有什么好聊的。除了打电话，他们还写信，每隔三五个星期就写一次，每每收到信时老刘总要一遍遍地细细地读慢慢地嚼，反反复复地回味，还说那信比什么什么小说还耐读。这让我感到很失败，因为无论是论身材和相貌，还是论脾气和学习成绩，我都绝不会逊色于他。可我追家乡的那个女孩子追了3年，至今还是毫无进展，单相思病夜夜发作，痛苦不堪。

再说周兄。

周兄是一个来自陕西汉中的小胖子，脾气尤为古怪。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地跟我们谈及诸葛亮和刘备他们与汉中的关系。周兄给人印象最深的，恐怕要数他在军训中的一次齐步走中的表现。可能是因为同学们挨得太紧的缘故，轮到周兄那队练习齐步走的时候，他们走得很别扭，很不自然。周兄走得较慢，以至于从队列中掉了出来。他左右两边的同学越往前走靠得就越近。等到同学们听了教官的口令立定下来的时候，周兄在队列中的位置已经完全消失了，同学们都排在一起，就他自己一个人站在队列的后面，让同学们大笑了好久。周兄的乱是方圆几米内也就是邻近的几个寝室中出了名的。衣服、鞋袜、学习用品等到处乱放，书本扔到地板上，衣服揉到行李箱缝间。钱也时常随便放在桌面上，即使自己离开寝室也是如此。连用来存放重要物件和钱的箱子他也时常不上锁。他心里无忧，我心里却有虞。因为大学校园里的失窃现象非常严重，这是人所共知的不争的事实。万一他的钱不见了，岂不是要怀疑到我们吗？周兄爱抽烟，烟总是一包包地买回来，抽了几次后随便扔在桌上，对面寝室里和他关系很铁的哥们时常过来占他的便宜，随便拿他的烟来抽，他也不放在心上。刚认识他的时候我劝告他说“周ＸＸ你抽烟干吗”，他说“我也不想”。周兄和对面寝室他的几个哥们一样都很爱踢足球，只是我只偏爱篮球，还不曾目睹过他在绿茵场上的跑姿。昨晚世界杯亚洲区小组预选赛中国队对中国香港队，中国队进了5个球后久久不进球，周兄心里不耐烦，看到几个机会都是闫嵩弄丢的，嘴里一直在骂“去你妈的怎么换了那么多个人还是不把闫嵩换下去”，荧屏上出现闫嵩后他还要走上前去指着他骂。最终中国队以7:0大获全胜。周兄和他的几个哥们把整幢楼踢得震天响，还跑到阳台上大喊，还好他没兴奋得从五楼上跳下去。周兄的智商不见得差。学校刚开学的那阵子有一次大学英语分级教学考试，班里33人中有1人分在A级参照班，4人分在B级实验班，其余的全是B级参照班或普通班的。当我得知自己分在B级实验班后，心里有点自负，心想从前的努力没有白费，还想自己英语水平迟早会全班第一的，一下子把全班大部分人都看扁了。可是我却无论如何不敢小看周兄。因为那天英语分级教学考试时，周兄就坐在我旁边。考试时间是120分钟，可是他似乎还不到40分钟就交卷出去了。结果他竟然被分在B级参照班，也就是说，比班里的许多人还要好，因为班里三分之二以上的同学都在B级普通班。我无不敬畏地在心里想，如果周兄认真一点地对待那次考试，他的成绩是极有可能比我的好的。现在已是两个多月后的11月中旬，周兄的桌子上几乎没有一天整齐过，香烟、饼干、书本、水果刀、茶杯、挎包等胡乱堆在一起。我几乎没见他学习过。据他说高中时他是班里的副班长，不怎么学习成绩却如何如何好，还在我学习时说我“钟伟祺你真勤奋”（其实上大学以来我已经懒得像条冬天里的蛇了）。对面寝室有一个真正很勤奋的人。周兄说他是瞧不起这种人的，他说“这么勤奋干吗，要是我也这么勤奋的话早就上清华北大了”。对此，我不发表意见，但愿周兄期末考试不挂科明年不用交钱补考吧。周兄花钱显得有点阔。我不知道他到底买什么去了，他比我们多出的两项花销不就是买烟和手机充值吗？可是他却不断地打电话向家里要钱，以至于我一看见他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正在静候接听时就替他说：“妈，没钱了。”他问家里要钱，给的许多理由都是编造出来的。那晚他又编了，说“我买了两本书花了50多块，妈你给我汇款过来嘛”。老刘在他打完电话后一个劲地笑问他：“周ＸＸ你买啥书了？两本要50多块？”周兄说：“你管不着”，然后说“我妈下岗了”。周兄很爱唱歌，没事时就跑到对面寝室和他的那几个哥们一起大唱特唱，唱“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唱“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唱“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阴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很可爱的样子。周兄的计算机基础特好，是学校计算机协会的成员。周兄不见得怎么喜欢文学，可整天都捧着《沈从文小说选》《韩寒作品》《47楼207》《草样年华》等纯文学书籍在读。周兄睡觉时老爱趴着睡，上午第一二节如果没课的话能常会睡到八九点。

最后说小陈。

小陈和老刘都是江西人，他家在樟树。据说樟树是江西的“两都”之一的药都，他也真认识许多药材似的。走在校园里，看到那些花草树木，他说这也是药那也是药。不过那都是好些日子以前的事了。小陈体育课选修的和我一样都是篮球，不过他的篮球水平还停留在我初一初二时的水平上，他个子又瘦又小，老是被我盖帽（要知道，我的防守能力差得要命，从前是几乎没盖过谁的什么帽的）。小陈人虽然小，可是小人大量。前一段时间他借给过周兄50块钱，可是周兄不记得了。小陈作了很多努力想帮助他恢复记忆，可是周兄恢复不了。小陈最后只好说“不要算了你不记得又有什么办法”，他就不再追究。小陈的脚穿过袜子后也很臭，可是我说他时他不像老刘那样反戈相击，也不像老刘那样不高兴。加之周兄也说他脚臭，没法他只好乖乖去洗。小陈什么社团也不参加，是本寝室里惟一一个不参加社团的人，平日很轻闲。

如此如此，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