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与她的儿女

朱鹏翔

第一歌

是深秋了

她指着山上的枫叶

在一片萧条中团团的火

湛蓝的天下飘动的

是绵延的小河与她的乌发

深秋的季节我们在农人的田地行走

天堂的光芒

透过干枯的禾林

暖阳阳照在身上

成熟的田地里

忧郁在秋风里成长

山顶上的枫叶是天堂的色彩

寂寂的山谷里

禾叶翻动的声音

是遥远的海风

有一束金黄的玉米

遗留在收割过的田地

那金黄的颗粒是沉睡的秘密

我看见一片禾林在春风中茁壮呼吸

第二歌

房东老太太把铁皮门涂成暗红色

新刷的油漆粘连了浓浓的暮色

一整天闭帘闷想

暗红色与世界的关系

中午从阳光下回来

铁皮门像翻开的人皮

我的心于是被太阳

猛烈灼烧

窗帘不再泛光的时候

我悄悄出门

一个人影在栏杆旁移动

老太太在夜色里挥动着油漆刷子

我的眼前是暗红色的世界

一颗星在暗红色的天空里飘浮

在城市暗红色的灯光攒射下

我汗流如雨

傍晚时分

一把油漆刷子

把世界涂成暗红色

第三歌

影子

夜里的油灯

是魔鬼得意的嘴脸

我落地的哭声

一定是看见自己的影子

从此在每一条我经过的路上

影子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如影随形

我于是跟着我的影子

疲惫的走进影子的城堡

影子与影子的集合

是城堡的重量

路灯下几个影子绷直身子

把我拉向不同的方向

黑夜里埋伏了行刑官的眼睛

他弃用了我渴望的刑罚

五马分尸

我不能在尘土滚滚中死去

在灰色的城堡匆匆逃逸

幽灵一样的凉意

影子似从四面八方聚来

倏间我知道歌唱的意义

一出生我就是魔鬼给影子的祭品

用尽我想象的高度

我的歌声是没有影子的

第四歌

我看见了你手中的绿

你转过身拿起了潮湿

在树叶之间轻盈的穿梭

我暴露了自己所有的动作

用雪白的面粉在胸前

写下雪白的字

躺在厚厚的叶子上

等候你的来临

然而啊在你未来之前

我轻轻地站起

掸落胸前的文字

让开林间的小道

于是你就这样走过

保留着你的潮湿

拿着手中的绿

盈盈而去

第五歌

女孩和古灯

丛林年代的记忆飘忽的火光

希望如蚯蚓一样游走

古老的飞蛾又寻觅火苗的方向

黑夜在地上茂密生长

小屋与高楼的相会是一声叹息

诗人在大地上行走

他撞上参天的夜

夜的生灵拖走诗人的躯体

女孩在夜的森林坐在悠久的灯下

小屋外诗人一声叹息

在等待下一个黎明之前

他已须发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