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 毒
2005-04-29朱钤
朱 钤
箭毒,顾名思义,就是猎手涂抹在弓箭上用以猎杀猎物的毒药。在世界不同的地区,猎手们采用的箭毒各不相同。有的是从植物中提取,有的是从毒蛇身上获取;非洲卡拉哈里沙漠中的布须曼猎手最常用的弓箭毒药源自一种独特的昆虫——叶甲科甲虫,而美洲热带雨林中的印第安猎手则喜欢从体色鲜艳的剧毒箭蛙身上获取他们所需的毒药。本文介绍其中几种箭毒。
叶甲科甲虫箭毒
在广阔无垠的非洲卡拉哈里沙漠中,生活着一支最古老的民族,他们在南部非洲生存的历史至少有2万年,这就是布须曼人。时至今日,布须曼人大多过着狩猎和采集的生活,仍处在原始社会的不同阶段。非洲各国的布须曼猎手通常都使用结构轻巧的弓和箭进行狩猎活动,这意味着当面对较大型的猎物时,弓箭的杀伤力通常不足以对猎物产生致命伤害。不过,造物主在广袤的密林为布须曼人创造了另一种致命武器——箭毒。
布须曼猎手最常用的弓箭毒药源自一种独特的昆虫——叶甲科甲虫。
叶甲科甲虫通常寄生在一种叫“没药树”的植物体内。凭借长期积累的经验,布须曼猎手能很快在没药树附近的地下发现叶甲科甲虫的茧。这些茧通常都藏在距地表0.5至1米深的地下。每只茧内一般含有一只处于被束缚状态的化蛹之前的甲虫幼虫,这些幼虫能蛰伏于茧内达数年之久。
获得叶甲科甲虫的幼虫或蛹之后,布须曼猎人能迅速找到它们血液系统中淋巴的所在位置,然后用手将血淋巴往箭头上挤。有时为了给一个箭头上毒,需要用多达10只幼虫的血淋巴。值得注意的是,猎人们只把这些有毒液体涂敷在箭轴的前端部位而不是箭尖上,目的是避免箭尖不小心刮擦到猎人自己的身体而引起中毒。叶甲科甲虫血淋巴所包含的有毒物质是一种毒蛋白,其毒性会随时间延长而逐渐消失,但通常能保持一年。
布须曼猎手用来制造箭毒的主要有三种叶甲科甲虫。有趣的是,这三种叶甲科甲虫又都为步行科甲科甲虫所寄生。当前者结茧时,后者幼虫便趁机附着在前者的幼虫身上,然后蛰伏在茧中,吸食宿主的血及其躯体柔软部分,并最终杀死宿主。步行科甲虫的幼虫同样有毒,其毒性甚至比叶甲科甲虫的幼虫更胜一筹,因此布须曼猎手更青睐于用步行科甲虫的幼虫来为弓箭上毒。
天——如果射中的是长颈鹿这样的大型动物的话。通常情况下,被射中的动物在最终放慢脚步并倒地身亡之前,往往能负伤逃跑60到100公里。
有生态学家认为,布须曼猎手的这种狩猎方法是一种非常费时、低效的狩猎方法,假如他们能采用威力更大的弓和杀伤力更大的箭的话,其效率可以提高很多。那么,布须曼猎手为何没有这样做呢?
有种种解释,其中一种是,布须曼猎手以这种手段狩猎,不仅仅与满足生存需要有关,还与他们崇尚的文化习俗有关,也与狩猎时必须遵循的部族游戏规则及身分地位等有关。
有趣的是,这种采自甲虫的幼虫或蛹身上的有毒物质,假如用注射的方法注入哺乳动物肌体,并不产生毒副作用只有当它进入动物的血液系统,毒性才会发作。
毒箭蛙箭毒
与非洲的布须曼猎手不同,美洲的印第安猎手则喜欢从体色鲜艳的剧毒箭蛙身上获取他们所需的毒药。
毒箭蛙是生活在南美热带雨林中的一种体型很小的青蛙,它们的体表颜色及条纹鲜艳夺目,多为红、蓝、金黄、绿、紫等明快活泼的色彩,有的甚至还带有几分金属般的亮丽光泽,因此在当地享有“亚马孙雨林珍珠”的美誉。
毒箭蛙得名于生活在南美热带雨林区的印第安人,他们长期取用这种细小青蛙的皮肤所分泌的毒液为狩猎的弓箭或吹箭上毒。在毒箭蛙的家族中,有五六十种体表颜色美丽的品种,常为欧美宠物爱好者所收养。令人称奇的是,随着时间流逝,家养毒箭蛙的毒性会明显减退甚至几近消失。原因是,毒箭蛙在野外的主要食物是雨林中的昆虫,而许多昆虫身上有毒素,当毒箭蛙吃了这些有毒的昆虫之后,毒素就转移到毒箭蛙身上并为其所用;而在家养的环境下,失去有毒昆虫食物源,毒箭蛙的毒力减退也就无可避免。
毒箭蛙体态纤巧,成年雄蛙的体长只有2-3厘米,较大的种类一般也不超过5厘米。雌、雄箭蛙外型相似,较明显的区别在于雄蛙前脚的脚蹼较大。毒箭蛙生活在雨林地面的落叶堆中,是领土意识非常强的动物。毒箭蛙通常以白蚁、蟋蟀、蚂蚁、果蝇等昆虫为食,来自食源的各种相关化学物质最终在箭蛙的皮肤内合成剧毒物质。
除了人类和食蛙蛇(这种蛇对毒箭蛙的毒素有免疫力)外。毒箭蛙在自然界几乎没有天敌。专家认为毒箭蛙身上鲜艳的体色意在警告潜在的天敌:“我是世界上最毒的动物之一,少碰我为妙!”白天在雨林中几乎见不到毒箭蛙被别的动物捕食的情形,这是因为多数潜在的敌手早已避而远之了。
据动物学家观察,毒箭蛙的求偶成婚往往是雌蛙更为主动,雌、雄蛙之间少不了经一番追逐和扭斗才能得谐好事。而后,雌蛙将卵产在水中,雄蛙接着为卵子授精。毒箭蛙的受精卵要12天后才能孵化成蝌蚪。有些毒箭蛙的父母会把蝌蚪分置于不同的地点以防止它们彼此骨肉相食,蓝箭蛙就明显具有这个特点。蓝箭蛙的蝌蚪一般要12周后才能发育成青蛙。当蝌蚪小宝宝孵出之后,在一段时间内雌蛙会允许它们中的一两只爬到自己的背上,然后背着它们旅行。当雌蛙路经小水塘时,就会扭动着让背上的蝌蚪脱离自己的背部,落入水塘中去取食蚊蚋或是其他昆虫的卵,可谓善尽父母之责。
毒箭蛙是通过皮肤上的毛孔分泌自卫毒液的,而且只需些许的量就能使动物毙命。一只毒箭蛙的体内约含200微克毒素,但只要有2微克的剂量进入人体的血液系统,就能夺人性命。生活在哥伦比亚的印第安土著居民善于用毒箭蛙分泌的毒素为弓箭或吹(筒)箭上毒。他们用叶片垫在手中去捉取有毒箭蛙(这样可以防止毒液直接接触皮肤),然后用弓箭或吹箭的箭尖去摩擦毒蛙潮湿的皮肤,等粘上足够的毒液后再把吹箭晾干。上了毒的吹箭能在一至两年内保持毒性。有些土著为了得到更多的毒液就用尖针去刺激箭蛙的体侧促使其分泌毒液,然后再将毒汁熬浓备用。另一种方法则是先用锋利的针把蛙弄死,然后放在小火上烘烤,当蛙被烘热时,毒汁就从腺体中渗析出来,这时拿箭在蛙体上来回摩擦,毒箭就制成了。据记载,用1只箭毒蛙的毒汁可抹涂50支镖或箭。许多印第安土著到现在还主要使用这种毒箭进行狩猎活动,这种有毒弓箭能毫不费力地猎杀像猴子这类大型猎物。更重要的是,被毒箭击中的猎物能放心食用,因为箭毒蛙的毒素只有进入动物的血液循环系统才会起作用。历史上,毒箭还曾用于部落间的战争。
马鞍子箭毒
亚马孙热带雨林动植物种类繁多,为生活在那里的印第安人就地取材为弓箭上毒提供了多种多样的选择。除毒箭蛙外,当地印第安人还经常利用一种叫箭毒马鞍子的植物。
箭毒马鞍子属南美热带雨林的一种木质藤本植物,广泛分布于巴西、玻利维亚、秘鲁、圭亚那、厄瓜多尔、巴拿马和哥伦比
亚等南美国家。这种木质藤蔓植物其露出地表的主茎遒劲粗大,直径有时可达10厘米,能攀援至由大树树冠构成的高达30米的雨林“天篷”,是一种生命力十分旺盛的热带植物。马鞍子心形的宽大叶片上密布细小的白色绒毛,所以表面看起来如丝绒般光滑柔软,故而在当地有“天鹅绒叶”的俗名。马鞍子的雌、雄花共生在穗状花序上,是一种白绿色的细小花朵。果实可食,味苦中略带甜味。马鞍子的印第安名称含意涉及到当地印第安土著用来狩猎用的毒箭,是“鸟”和“杀死”混在一块的讹传。
除了箭毒马鞍子以外,还有许多其他植物被印第安人用来制作弓箭毒药。
不同部族的印第安人为弓箭制毒的配方也不尽相同。委内瑞拉和圭亚那的印第安部族,喜欢用与箭毒马鞍子同属的马钱科马钱属的植物作为制作箭毒的主要原料;而秘鲁、厄瓜多尔和巴西的印第安部族,则以箭毒马鞍子作为制作箭毒的主料。实际上,无论前者或后者,往往都喜欢同时使用几种植物来混合调制箭毒,有时还要额外添加毒蛇或毒蛙分泌的毒液。比如,哥伦比亚的赛奥那斯印第安部族、秘鲁境内的拉米斯塔斯印第安部族和厄瓜多尔的科茨瓦斯印第安部族,他们首先砍下箭毒马鞍子的根和藤茎,再添加一些其他植物和动物分泌的毒液,一起进行长时间的熬制(有时长达2天),直到熬成深色糖浆状或糊状的黏稠物质,然后再用来涂抹弓箭或吹箭的箭头。
值得注意的是,这种箭毒与其说是真正的生化毒药,不如说是一种潜在的肌肉松弛剂。因为它往往导致肌肉松弛,以至心、肺的功能完全停止,最终造成猎物窒息而亡。有趣的是,这种箭毒也只有进入动物的血液系统才能起作用,食用这种箭毒及食用中了箭毒而死亡的动物的肉,并不会产生中毒反应,因为人及动物的胃不会吸收这种箭毒。
对在热带雨林中求生的印第安人来说,箭毒的意义特别重大,因为他们的猎物大都栖息于林梢高处,很难直接猎获,而猎物一旦中箭,箭毒的肌肉松弛效应将使它们的肢体麻痹无法成功逃逸,最终由于抓不牢树枝而跌落地面。这种肌肉松弛效应几乎在箭毒进入动物的血液循环体系的同一瞬间发生,但从中箭到窒息死亡,鸟类和其他小型猎物需要几分钟时间,而体型较大的哺乳动物如猴子等则需要20分钟或更长的时间。
箭毒马鞍子除了可制成箭毒之外,还是印第安人广为使用的一种重要草药,在印第安人的医药史上占有显著地位。在巴西和秘鲁,印第安人利用箭毒马鞍子的根来利尿、退烧、调理女性月经,治疗水肿病、肾结石、睾丸炎和前列腺肥大等,同时还用于治疗瘀伤和跌打撞擦引起的外伤。在巴西,土著居民还将箭毒马鞍子的叶片捣烂用作外敷药医治毒蛇的咬伤。英国探险家瓦尔特.罗利爵士和其他几位早期到过美洲大陆的欧洲探险家,于16世纪向世人报道了南美印第安人利用箭毒马鞍子入药的消息,此后箭毒马鞍子在欧洲草药史上声名鹊起。英国作家毛迪·格里夫在1931年出版的《现代草药学》一书中介绍说,箭毒马鞍子对于泌尿系统的常见疾患,如慢性膀胱炎等非常有效,该书还推荐用这种药物治疗肾结石、月经失常、风湿病、黄疸症、水肿和淋病。可见箭毒马鞍子实在是值得大书一笔的一种重要的热带雨林植物。
箭毒马鞍子富含多种重要的生物碱,其中导致动物肌肉极度松弛的主要生物碱叫做d-筒箭毒碱。这种生物碱于1897年被成功分离提纯,并于1935年在西方被研制成药物。d-筒箭毒碱的生化作用在于阻断大脑指挥肌肉运动的神经讯号,从而导致全身肢体麻木直至完全瘫痪。其实,d-筒箭毒碱并非真正的毒素,其肌肉松弛作用大约能维持90分钟,随后即消退。1942年,医学专家将d-筒箭毒碱作为肌肉松弛剂应用于临床手术,开创了外科手术的现代新纪元。直至今日,它仍被作为处方药出售,并作为重要的麻醉剂和肌肉松弛剂广泛应用于各种不同的手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