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业的家园（组诗）

一　梅

梯 子

这

是一个勤学苦问的时代

阳光暖洋洋地播洒下来

我白发的老教授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潜心研究一份关于人类与飞翔的主题

梯子

这供欲望上下攀登的扶手

从浩瀚的中华大辞典中走来

温婉地栖于教授的花园之中

一只偷儿

翻墙而入

大义凛然的老学者面无惧色

唤起梯子

顺手 一搭

坚实一座通向天堂的金桥

偷儿

踏歌而去

撞 车

拂晓的鸡叫了

我骑着车子上路

一不小心辗到了一位老奶奶的小脚

这双裹了千年之久的

珍宝

四周

黑鸦鸦的目光射穿箭的锋芒

我于仓促间触到了一部兵法

想起夺路

路

已被凌驾于两个千年之上的孙膑先生

带入一堆黄土

白薯熟了

秋色

已遍野金黄

城市的鼻息

穿透浓雾的飞尘

敏捷地嗅到了刚刚出土的白薯

马达来了

车轮来了

皮鞋来了

胡子拉碴的老根大叔

捧出自家的白薯

在地头愉快地兜售

花花绿绿的钞票

让泥土的醇香在篝火的边上啪啪作响

绿油油的松枝在火光中消散了最初的颜色

连刚刚斩断的薯蔓也融进了汽油的激情

白薯

便开始熟了

我失业了

失业后

我每天站在工厂无声的烟囱面前

傻呵呵地阅读车间突然喑哑了的无言

父亲用目光捂旧了的旗

此刻

也如我一样

傻呵呵地晒在河床裸露的

黄河石上

一个我望不到边的大工厂

不

应该是大财团

在我傻呵呵的胡茬边上

盛开罂粟的灿烂

我再也看不到狗蛋猫蛋们的老胶鞋

一条车的长龙

据说是一条叫作百吨大王的长城

在旧厂房的遗址上

黄尘飞扬

老憨叔的门房

被眨着乌贼眼睛的铁栅栏

羞得片瓦不留

一种被称作化学的有机物质

笑眯眯地流出车间的樱桃小嘴

我傻呵呵地

傻呵呵地 看

远处的羊群

在这樱桃滋长起来的绿草间

一口 一口地

啃噬 咀嚼

和吞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