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小雪诗选
2005-04-29万小雪
一到春天
一到春天，门前的井，张开了耳朵
听着李家桃花毛手毛脚的谈情说爱
听着张家杏花墙头的红红绿绿
一到春天花们就魔了一般
抓紧时间地鲜着，美着
一到春天不怕累的星星们
顽皮地照着摸黑的情话
一不小心却上了春天的当
从张家的天空一直害羞到李家的天空
一到春天那些白杨树活泼地
齐刷刷地
冒出叶子的眼睛
冒出叶子的手臂
接着，就有了参天的勇气和力量了
一到春天，谁家的枝头空着
悄悄倾听那些流年似水
鬼的解释
夜幕降下灵的世界开始了
梦出窍了
被天堂放逐的鬼
戴着面纱做着人的事
说着人的话
混淆了身份的鬼
总想打探人的秘密
鬼心里装满了鬼
黎明醒了鬼们
走过露水无人解救
悬在梦里的梯子
又通向了白昼
河床
默默地流干了自己
露出一滩石头的牙齿
巨大的河床咀嚼的河床
在黎明前躺下了
顺直的风作她的黑发
鹰的翅膀围起了她的坟茔
那些野花牵着手
围着她受累的灵魂歌唱
默默地放弃了
一个地方和一群人们
河床躺下了
充满了我的爱情
太阳睡了的晚上
春天被一群风赶着越进了
我的身体
充满了我衣袂的那些风
误以为我是一棵枝枝丫丫的树
鸟巢一样的心脏
到处都是幸福的漏洞
那里出出进进的
全是风带来的爱情
仅有一粒我就发芽了
那些绿色的充满我的
透明的叶子
终于被一个男人带来了
带来了一个月亮的春天
一个熟睡的男人
被我的枝叶泄密了
一定是我看见了什么
一这是我碰见了什么
这美丽的白龙啊，神鹰啊
才潜入我的视野
一定是我看见了什么
亲近的梦才摇醒了我
一定是梦的手抓住了什么
替我说出了那些惊讶
那么深的夜
我走不出去
梦的一切被它细细品味和收藏
一定是我看见了什么
我像是一根摆针
摇晃在夜间的路上
春天的魔术
绿一个劲地
往上爬
像魔术一样
把春天又变回了枝头
远处一群不知名的小兽物自岸边而来
奔跑的蹄印触到了融化
触到了泥土里拱出来的浅绿
几只淡青色的鸟雀
使劲地啄叮叮咚咚
一串疑问的鸟语
传遍大地的胸膛
一夜之间春天就收回了
那些落花和流水
绽放真好啊
谁是夜的心脏
滴滴嗒嗒的灵魂
明亮在夜里
这夜倾吐出来的声音
溪水般纯净
一个接一个磕碰的梦
徒劳而无益
似乎是夜的心脏忠实的样子
让你落泪
塞一把青草在夜的体内
让空洞的作响
沉默如金像春天
毫无声息地就让一群种子
疯狂在大地的尽头
倏然一盏微明的火
带来了苏醒
一颗昨晚的心脏
又回到了清晨的位置
洗礼
浅显的不浅显的那些水草
依次张开呼吸
凝神眺望
提着湿嘟嘟的裤管
左顾右盼的我
憨态十足
一条河水清彻流过
一条河水俘虏了我
那些金子般的光芒
照得我心里发慌
我可从没有走进这么宽广的胸膛
一条河流就这么轻易的
脱去了我那些纷纷扬扬的花瓣
剩下的交给黎明
为此我加重了一条河流的欲望
又减轻了一条河流的目的
（选自万小雪诗集《一个人的河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