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罂栗爱人

2005-04-29

上海故事 2005年5期
关键词:小保姆丹丹丈夫

文 尔

清晨忻雨迷糊地醒来,突然想起今天是自己和丈夫陈嘉男结婚七周年纪念日。自从她得了电台金话筒主持人奖,丈夫升职为刑警队长之后,两人都加倍地忙于自己的工作,'看来今天的纪念日又过不成了。

晚上直播,忻雨顺利地接听了几个电话,都是妻子诉说丈夫如何不忠的事。忻雨的心思有些游离,她想到了自己的婚姻,已经很久没和嘉男在一起了,难道七年之痒真的是个过不去的坎?她不觉出了冷汗。就在这时,电话编辑亮出了红灯,有个叫张丹丹的听众打来电话,说自己正站在十六楼上要结束生命。

忻雨果断地接过了电话,她告诉自己一场战斗要开始了。“喂,我是忻雨,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不想死,可是我害怕活着,我真的害怕……”电话那头传来女人无助的声音。忻雨握紧了话筒,向身边的工作人员发出暗示,随时拨打110。“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说出来吧,说不定我可以帮助你。”

“没有人可以帮我,我丈夫他……他是禽兽!我真的好害怕啊。他一下班就喝醉了回家,他是个出租车司机,总是很晚才回家。”

“告诉我,你真的愿意死吗?如果你死了,什么也解决不了,你觉得这样的牺牲值得吗?”忻雨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害怕在一瞬间,一个生命就陨落了。

“忻雨,你不要劝我了,我已经想好了,死就死,我不在乎,只要我丈夫和那个女人能够过得好,我就是死了也满足了。”

“既然你要死,为什么还要给我打电话,你是不是想让所有的人和你一样痛苦,这样你就高兴了?”

“我”……我害怕,我只想告诉你,忻雨,你不要怪我……”女人痛哭起来,忻雨明白这是最好的机会,她摘下耳机,果断地指挥着身旁的几个助手,“下面的节目放音乐,其他人和我去现场。”

根据电话中自杀者的表述和警方的检测结果,忻雨和同事们很快赶到了出事现场。在城市中一座著名建筑物顶层,一个30岁左右的女子站在铁栏边缘,一辆警车、一辆急救车正在紧急待命,现场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忻雨拨开人群,就要上楼,却被几个警察拦住。“我是电台主持人忻雨,我一定要上去和她谈谈。”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竟是忻雨的丈夫陈嘉男。他是这次营救行动的警方负责人。

“陈队,轻生女子情绪很激动,不让任何人接近她。”一个高个警察报告说。“让我试试吧。”忻雨直视着丈夫的眼睛,“相信我。”陈嘉男上下打量了妻子一番,郑重地点了点头。

忻雨冲上楼顶,远远看到那个女人绝望地站在边缘。忻雨慢慢走到她身边,“我是忻雨,你不是想和我说话吗?”忻雨伸出手。女人显然没料到会这样,一下子不知所措。“我们都是同龄人,我知道你的感受。来,把手给我,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就是别做傻事,好吗?”

“我是傻,我真的好傻,我……我也不想死——”女人跪倒在地上,忻雨一步冲上去,紧紧抱住她。女人抬眼看了看,没再做什么挣扎,忻雨把她搂在怀里。这时,陈嘉男带着警察们冲了上来,忻雨看到,丈夫看自己的目光里充满了欣赏。

凌晨,忻雨和陈嘉男都没有人睡。“真没想到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是这样度过的。”忻雨叹了口气说,“下一步你们打算怎么办?”

“你有没有注意到张丹丹手臂上的,伤痕?她很有可能是家庭暴力的受害者,如果是这样,接下来警方要做的就是彻底调查这件事。”

“嘉男,我有个想法,我的节目可以跟踪报道这件事,明天你带我一起去张丹丹家吧。张丹丹信任我,有我在,她比较容易敞开心扉。”陈嘉男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妻子一说起工作就无比兴奋的样子,除了同意,他还能说什么呢。

第二天,忻雨的车驶进了一条狭窄的弄堂,张丹丹的家就在这里。忻雨和嘉男商量好,为了不刺激张丹丹的情绪,嘉男先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而假称是忻雨的助手。按响了门铃,一个清秀的女孩从楼梯上下来,手中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你们找谁?”“小妹妹,我们是张丹丹的朋友,来看她的。”小姑娘半信半疑地把两人带上二楼,狭长的楼梯发出吱嘎声。张丹丹颓废地躺在摇椅上,一条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忻雨和嘉男相视一望。

“大姐,你的朋友来看你了。”小阿姨胆怯地唤着。张丹丹终于抬跟,看见两人惊讶地坐了起来。“张丹丹,打扰你了,我们只是来看看你,你不要误会……”忻雨紧张地想解释什么,张却坦然地给两人递上香烟。“没关系,我这里已经很少有人来了,我刚才听见小阿姨说我的朋友来了还以为是听错了。你们对一个要死的人表示好奇,这很正常。”

“你丈夫呢?他不在家吗?”嘉男突然冲口而出。张丹丹看了一眼在一边的小保姆,突然说:“小芳,出去买点熟食回来,家里什么都没有了,还有,把孩子带出去!”小保姆低头从忻雨手中接过孩子,下楼去了。

张丹丹看她离开,点燃了一支香烟。“真烦人,整天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的男人就是被她迷惑了,女人活成我这个样子真是可悲啊!”张丹丹狠命地吸了一口烟,“他就是恨我,恨我不能给他生孩子,恨我没有给他一个男人的体面。”

忻雨惊异地追问:“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不是你……”

“对,这是他的孩子,他和那个小保姆的孩子!是不是很恶心啊?当着你的面在家里和小保姆搞在一起,还生了孩子向你示威。”

“那你为什么不和他离婚呢?你可以离开这样的男人,过你自己的生活啊!”忻雨觉得不可思议。张丹丹冷笑了一声,“我还有什么自己的生活?做一个的哥的老婆,等着自己的丈夫出车回来,如果他还有力气,我就满足一下他的要求,过一回夫妻生活,这就是我的生活。”

“他为什么要打你?你在节目里告诉我,他常常打你?”忻雨小心地问,好像怕掀开一个流血的伤口。忻雨知道,这是她最不愿意向外人展示的部分。可是……她还是开口了,“每次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都很兴奋,好像一只凶猛的狮子,我喜欢听他喘着气大声喊叫,我知道我能满足他。”张丹丹的声音越来越颤抖,“可是满足又怎么样,我不能给他生孩子,生一个和他一样强壮的孩子,我知道他想要孩子,他妈也想要孙子,就因为这个,他从来不带我去他们家!他是嫌我,嫌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所以他就打你?”忻雨被激怒了。“我们可以去告他!你要保护你自己。”

“不——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他,他打我,使劲地抽我,狠命地掐我,我都不怪他,只有这样我心里才会好受。他打我,说明他还在乎我,说明他恨我,真的,他恨我……”她哭喊着揪自己的头发,忻雨不停地低头抚慰这个女人,她被深深刺痛了。

回家的路上,忻雨一句话也没说,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这个女人。陈嘉男。轻轻打开车里的cD,想让空气缓和一些,“你相信她说的话吗?”忻雨不明白地问:“谁?”嘉男若有所思地看着车外,“张丹丹的思维有些乱,有些事情并

不能只看表面。”忻雨愤怒了,“你怎么那么冷血,她被打了,精神已经接近崩溃,你们应该把她的丈夫马上抓起来!”

“忻雨,调查案子可不是主持节目,不能只凭热情。到现在为止,我们只听到张丹丹的一面之词,必须得到她丈夫的口供,事实才能完整。”陈嘉男的话让忻雨吃了一惊,刚才她几乎把这个事件中另外一个重要的人物——张丹丹的丈夫完全忘了。虽然丈夫近乎麻木的冷静有点讨厌,但忻雨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

第二天中午,张丹丹的丈夫刘天伟如约来到了警局的问讯室。他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一堆烟蒂摆在一个废弃的一次性杯子里面。陈嘉男开始提问:“能告诉我,你和你妻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刘天伟又点燃了一支烟,“从一开始就是我对不起她,我真的对不起她,她……她是个好女人!”

“那你为什么要打她,你知道吗,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一旁拿着采访机的忻雨忍不住插嘴。

“不,我没有打她,我怎么会……算了,我说什么你也不会明白,都是我不好,我……我知道她心里比任何人都苦。”刘天伟哽咽了。

忻雨有点摸不着头脑,她没想到刘天伟会不承认打过妻子。这时,刘天伟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是……什么?好,你等着我,我马上回家”。刘扭曲的脸表明,肯定是他家里出事情了。

当陈嘉男、忻雨和刘天伟奔进家门时,只见小保姆和一个医生拉住已陷入癫狂状态的张丹丹。小阿姨哭着对刘天伟说:“大哥,大姐她……她又把自己弄伤了,刚才我带孩子出去买菜,她……就……就又犯病了!”陈嘉男赶紧指挥医生给张丹丹注射镇定剂。忻雨则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张丹丹的伤竟然是自残造成的。她一直在想象家庭暴力,在自虐中找到平衡,而把身边的人全部撕毁了。

几天后,陈嘉男一踏进家门,忻雨就迎上前,“调查结束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陈嘉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一切都清楚了。我告诉你这个故事,只是你要有心理准备,让人有些不好受。张丹丹和刘天伟是自由恋爱结婚的,本来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可是张丹丹没有生育能力,她觉得对不起丈夫,就设计灌醉了丈夫和小保姆,亲手导演了他们的不伦之情。那个孩子就是这出荒谬戏剧的产物。”

忻雨张大了嘴,她突然觉得好冷。“可事后张丹丹还是后悔了,她一方面想成全丈夫,放他自由,另一方面又害怕丈夫会离开她。结果她就整天在矛盾的自我折磨中度过,甚至想到了自杀!”

“这么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家庭暴力?”忻雨问。

“是的,这场闹剧该结束了。我们已经安排张丹丹去接受心理治疗,她的丈夫还爱着她,他们还有希望。”陈嘉男浑厚的声音让忻雨温暖起来,她赞同地点点头,相信丈夫今夜一定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责编/吕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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