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赌约
2005-04-29恒陌
恒 陌
赵大刚拿着俞俊的成绩单长吁短叹,今天家长会后班主任跟他说俞俊脑子不错,但照这样“混”下去别说是考大学,连升学都成问题。虽说他是俞俊的继父,可是自从孩子妈去世以后他一门心思都扑在了俞俊的身上。做了晚饭,摆好碗筷,赵大刚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七点了。正在焦心的当口,俞俊斜挎着书包哼着歌晃进了屋。赵大刚叫住了准备吃饭的俞俊,说:“我今天见了你的班主任,聊了你最近的一些情况。高三很关键,你再这样下去……”赵大刚还没说完,俞俊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说:“我的事不用你管。”自从妈妈改嫁过来,他从未开口叫过他一声爸,俞俊觉得是赵大刚抢走了自己相依为命的妈妈。妈妈去世以后,他和赵大刚的关系就更僵了。关灯睡觉的时候,俞俊听见赵大刚在他的门前站了足足有二十分钟,然后是长长的叹息。
第二天,赵大刚下班的时候,班主任的“告状”电话追了过来。电话里说俞俊最近经常早退和旷课,警告了几次都不管用,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就要处分了。赵大刚急了,越想越不对劲儿,连菜也顾不上买就直奔回家,可是家里根本没有俞俊的身影。到天都黑透的时候,俞俊总算是回来了。
“上哪儿去了?”赵大刚示意他坐下。
“没做饭?那我出去吃。”俞俊转身又要出去。
赵大刚一把扯住他:“老师来电话告诉我你迟到早退外加旷课,你到底上什么地方去了?”
“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俞俊毫不示弱。
“就凭我是你爸。”赵大刚抬手就要打他,可是看到墙上俞俊妈妈的遗像,手停在了半道上。
俞俊看着他说:“我爸已经死了。这破书我早就不想念了。”说罢,进屋落了锁。
赵大刚气得直揉胸口,不单是为了俞俊的出言不逊,更难受的是他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妻子。摸着妻子的遗像心里酸酸的,他暗暗下决心不论用什么办法也要叫俞俊考上大学。思谋了一个晚上,赵大刚做出了一个决定:跟踪俞俊。只有知道他到底把心思用在了哪里,才能“对症下药”。
下午两节课是自修,俞俊熟门熟路地从学校的围墙里翻了出来。他一路朝学校东面走去,赵大刚在后面“紧追不舍”。他发现俞俊去了一间新开的乐器行,那里有各种各样的手风琴。俞俊进店东摸摸西看看,他特别喜欢橱窗里那架纯白色的手风琴,盯着它一瞧就是老半天。经过几天的跟踪侦察,赵大刚发现俞俊每天从学校溜出来就为了去看琴。记得妻子曾经告诉过他俞俊小时候学过手风琴,而且特别想有一架自己的手风琴。赵大刚来到橱窗前,那架手风琴躺在红色的丝绒上漂亮得就像一捧雪。可是凑近一看标价,贵得让人咋舌。
晚上,俞俊正准备睡觉,赵大刚拿着成绩单进了房间。把成绩单往俞俊面前一扔,赵大刚发话了:“我看不起你这种破罐破摔的人,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管你。老李说他的孩子今年要是考上大学他送儿子一把口琴,我跟他说你小子这样要是都能考上大学别说口琴,手风琴都行。”俞俊听得直咬牙,说:“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我考上大学,到时候你说话要算话。”赵大刚点头说:“我们就来打这个赌。”
就这样,俞俊为了争回自己这口气破天荒地开始记起课堂笔记来。他奋起直追,不仅补上了以前缺的作业,晚上还加班加点。渐渐的,他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的次数少了起来,考大学似乎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了。一天临睡前,俞俊忽然觉得很不踏实:赵大刚虽然答应了他,但是口说无凭。手风琴可不是个便宜的东西,赵大刚不过是个收发室的临时工,每个月的工资也就勉强维持生活,哪来的钱买手风琴呢?他越想越觉得赵大刚的承诺是空的。
第二天晚饭的时候,俞俊把自己的疑虑对赵大刚说了。赵大刚思索了一下说:“你小子还蛮深谋远虑的嘛,行,我先带你去看看咱们的‘赌注,好让你安心。”隔天,他拉着俞俊往那家新开的乐器行走。
“到了。”赵大刚指着里面的手风琴。
“这家?”俞俊有点惊讶。
“那架白色的怎么样?”赵大刚提议。
“开什么玩笑,就你那点钱?再说等我考上大学那会工夫它指不定给谁买走了呢。”俞俊觉得自己被耍了。
“这家店的老板是我的一个老同学。我和他说好了,这架手风琴他会替我们留着,你要是拿了入学通知书就来换走这琴。”赵大刚拍着胸脯保证。
俞俊还是将信将疑,为了让他彻底放心,赵大刚把他带进了店里。老板指着俞俊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吧?”“是的,他非要吵着来看琴,我就把他带来了。”赵大刚笑着说。俞俊有点不好意思,看来自己还真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摸着那架琴,暗暗发誓说什么也要考上大学。
从此,俞俊像变了个人似的。他成了图书馆的常客不说,有的时候图书馆要锁门了,看门的人还得把俞俊从里面给“抓”出来。老师和同学怎么都搞不明白俞俊怎么突然就开窍了呢。当然,这里面的奥秘只有俞俊和赵大刚两个人心照不宣。
俞俊下了晚自习喜欢绕远路回家,因为从那条路走可以路过乐器行。看着那架白色的手风琴远远地放在橱窗里,他感到浑身都是劲儿。不过奇怪的是几乎每次他路过的时候都可以看到赵大刚在店里,有时是擦橱窗,有时是搬东西,一刻也没闲着。赵大刚“泡”在店里的举动在俞俊眼里无疑是一种挑衅,俞俊暗自发誓怎么也不能让他给看扁了。
转眼高考就结束了,经过漫长的等待,成绩单终于寄到了俞俊的手里。他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闭着眼睛撕开,再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一看。哇塞,真不是盖的,照报纸上的评估这个成绩念本科不成问题。俞俊等不及什么录取通知书了,拿了成绩单就往家里跑。他兴奋地拿脚直踹门,可开门的居然是外婆,她愁容满面地说赵大刚因为劳累引起了贫血,刚住进了医院,眼下连医药费也交不上。她抹着泪念叨着:“你爸为了你可是把心都操碎了。”
俞俊本来以为自己应该很讨厌赵大刚才对,可是回想起赵大刚平日里对自己的好,他此时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突然想到了赵大刚的那个同学,他觉得一个乐器行的大老板一定很有钱,可以帮上忙。飞奔到乐器行,俞俊气喘吁吁地说:“叔叔,我爸爸住院了,您能不能垫一下医药费,以后一定还您。”
“你爸爸和我有什么关系?”老板擦着手里的乐器奇怪地问。
“我爸爸是赵大刚,您的老同学。”俞俊一把夺下他的抹布。
老板这才想起来,“哦,是他啊。他哪是我什么同学。不过是晚上在这里干小时工的。那次他特别交代我在你面前和他装熟络,说是让你放心。他为我打一年工来换这架白色的手风琴……”
俞俊的眼睛很酸,他终于明白了赵大刚的激将法是多么煞费苦心。他抽着鼻子跑到医院,看到了躺在白色床单上的赵大刚。
“我赢了。”俞俊笑着把成绩单递到他眼睛下面。
“看不出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不愧是你妈妈的好儿子。知道她临终的时候趴在我耳朵旁说什么了吗?她说一定要让咱们儿子上大学。”赵大刚喜得直掉泪。
“你快点好起来,爸爸。”俞俊握住了他的手。
“你叫我什么?”赵大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爸爸,爸爸,爸爸。”俞俊放声大哭。
赵大刚出院的时候,外婆惊讶地发现医药费已经被人付清了。查来查去,楞是没有查出那个好心人。老师为拿到大学通知书的同学开了一个庆祝会,会上特别表扬了俞俊,说是真没想到。会后,赵大刚拉着俞俊去乐器行,到了门口俞俊扭捏着不肯进去。
“走啊,你不是想那架琴都快想疯了吗?”赵大刚笑着拉他。
“我把它退了。”俞俊说。
“什么?”赵大刚惊讶极了。
原来俞俊告诉老板他不要手风琴了,他用琴换了爸爸一年的打工费,然后交了爸爸的住院费用。
“谢谢你当初激醒我,不然我还在做春秋大梦呢。”俞俊说。
“那到嘴的鸭子又飞了怎么办?”赵大刚遗憾地指着那架漂亮的白色手风琴。
“我已经向老板申请了打工名额。一年以后它一定是我的。”俞俊信心十足。
赵大刚点头,他相信俞俊的风琴梦一定会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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