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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不读胡适 老不读鲁迅

2005-04-29邵俊峰

山西文学 2005年8期
关键词:韩先生脾气胡适

邵俊峰

我关注韩石山先生的文字,始于二三年前的“20世纪文学经典事件”,先生朴刀在手,追杀得谢冕先生的弟子坚城不出,当时曾慨叹:此公以文字搏击的能力,并世无两。其后,韩先生主编《山西文学》,就订《山西文学》。待到看了那篇《少不读鲁迅,老不读胡适》,又添加了些新的印象,就是,这韩先生,天生一双斜视的眼睛,看小事体明察秋毫,非常人可比,看大事体,却很容易弄歪。再一篇《鲁迅是新文化运动的主将吗?》,捧读一过,这印象还是没有改变,韩先生斜视依旧,程度仿佛更厉害了些。

韩先生志存高远,要做的一个大事情是建设当代新文化,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吧,又主动担负起一个又脏又累的活儿:打地基。原来的地基不行,有两个伟大的死人在那儿横着呢。毛泽东这一份,影响不大了,不再费事;剩鲁迅这一份,非拿下不可。鲁迅是文人,文人有文章和思想在,就活着,反之亦然,因此重评他。文人评文人,离不开道德文章,韩先生评鲁迅,也从这里入手。

鲁迅的道德水平和人格层次怎样呢?不大好说明。韩先生选择了很科学很全面的研究方法以攻克之。一是纵向的推演,即从生理学到心理学再到社会学。例证序列的逻辑起点是“个子矮小的人狠呀”而“鲁迅怎么会这么矮呢”,佐证则是鲁迅很少照全身像的发现。由此鲁迅的心理特征就很容易概括了:偏狭,阴暗,乖戾,狠毒,报复心极强。这样的人在社会上混岂是省油的灯,没人招惹他惹是生非,有人招惹他更穷凶极恶。总而言之,一典型病态人格。这样的推演在逻辑上是通的,让人觉得怪怪的是如此严重的有关人格定性的分析竟系于一个生理学的基础,这行吗?纵然你千呼万唤行不得也么哥哥,韩先生是坚定不移啦,因为这关系着他对鲁迅的看法的改变,他逮着机会就说,说了好多次了。依我看,这么说也行也不行。“个子矮小的人狠”这玩意儿,私下里评章人物,行;给大学生讲演,没听见;做成文章来发表,不行。命若悬丝呵。二是横向的比较,就是把鲁迅和洋博士们放在一处,从职业地位、学术思想、社会理念、生活做派、婚姻家庭以及长相诸多方面做对比,结果鲁迅处处不如人,“气就不打一处来了,心底里那种阴暗、狠毒、偏执,就要发泄出来了”。但发泄出来又怎样呢,鲁迅无权也不会弄权术,有钱也未去雇杀手,不过用笔写文章而已。文章自然是尖刻的,无丝毫的宽容忍让,但“闲话事件”中有着宽容忍让的新的社会理念的对手们又何曾宽容忍让了丝毫?平心而论,这于两者本无可厚非,两个人不对付,不使下三滥的手段,不动拳头动笔头,这叫君子动口不动手,以思想与智慧分高下。说这是意气之争,那也可以,因为洋博士瞧不上鲁迅,正如鲁迅瞧不上洋博士,乃至洋博士叫“代住”也不行,赠以“首领”辞“首领”,送来“大义”辞“大义”。说洋博士们一回来,鲁迅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学历上不及人,心理上就不平衡了,那就没大意思了。韩先生不要用现在的大学教师的心理揣测鲁迅,拿博士当个命,莫说大学里的博士,就是塞满博士的大学也未必在他眼里。有关那个时代的资料韩先生比我熟得太多,韩先生扫视一下,不做官,不教书,不当编辑,只做一个自由撰稿人,靠稿费和版税收入颇丰的,除了鲁迅还有几人?至于说“闲话事件”“就是新旧之争,落后与先进之争,两种相对峙的文化势力之争”,那简直不像话,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吗?况且也自相矛盾。韩先生不是说时代进步了,鲁迅落后了吗?可是“闲话事件”的结局,鲁迅离开京城,那可不是铩羽南投;陈西滢们留在京城,也不值得弹冠相庆。谁输了理谁占了上风,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等量级别的论战。鲁迅大胜了,也难掩悲凉。问题是由此连累了时代的脚步,不进反退了,起码停滞不前了,鲁迅难辞其咎呀。不说这些俏皮话,那就是我不相信,不相信韩先生说的几个洋博士一回来,时代就进步了。几个书生,有这大能耐?那之时降及那之后很久很久,时代进步了多少?韩先生年长于我,当更清楚。硬要那么说,那就是韩先生推动时代进步了。至于说围绕着“闲话事件”鲁迅发泄了阴暗、狠毒、偏执的人格品性,也只是韩先生斜视的结果。我只知道双方打笔仗,一个要揭绅士的皮,一个要揭绍兴师爷的皮,都没客气了。鲁迅阴暗、狠毒、偏执,这话该由陈西滢们说,吵架么,急了眼什么来劲儿说什么;从职业地位、学术思想、社会理念……诸多方面做对比,鲁迅处处不如人,才这样阴暗、狠毒……也该是洋博士们私下的铺排比较,因为他们春风得意,不免自我鸣高,又以鲁迅为对头。没想到这些都让韩先生说了干了,好像韩先生参加了那场论战似的。

韩先生用上面的研究方法给鲁迅的道德和人格定了性,接着就有诛心之论:鲁迅的病态人格必导致专制人格,“按照鲁迅的社会理念发展下去,只会是专制主义”。什么是鲁迅的社会理念呢?用韩先生的话最简洁地说,就是鲁迅看这个世界是绝望的,狠毒的。这样说也可以,问题是得先给这个世界划个界限,这世界就是鲁迅生活着的社会,共五十多年,还可以上溯很久远的历史。其下限则与鲁迅无关,因为鲁迅死了。那么这社会这历史是什么性质的?除了专制主义还真找不着更恰切的词。韩先生是学历史的,比一般人更知道那样的人世间浸淫着多少血泪,是否把人当成人,因此也没必要听了鲁迅那句“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的激愤的话,就觉得可怕。鲁迅以绝望之眼看这人世,以狠毒之心批判这专制,那是一个真正的知识分子的良知;惟其有希望才有这绝望,惟其有大爱才有这狠毒,那是一个健康的伟大的人格的丰富。这样的人物很少出现,即便与之不同道也该存几分敬畏之心。

以韩先生的眼光看,鲁迅的罪过不仅是历史的,而且是现行的。毛泽东发动的文化大革命是专制主义,鲁迅在文化大革命中大行其道,因此鲁迅就是专制主义。为此,韩先生有一个很形象的说法,是毛泽东和鲁迅一起发动了文化大革命。但形象的说法总非事实,事实是鲁迅死于1936年,文化大革命始于1966年,墓木已拱,鲁迅不可能来。傻子都知道这是事实,就怕聪明人却忽视了这事实的重要。既然如此,那么谁使鲁迅来的?是毛泽东带他来的,都知道毛佩服鲁喜欢鲁,从延安直到文革。以毛的九五之尊,那真是一言而为天下法,于是鲁迅也就从延安红到文革。问题是这些都不是鲁迅做的主,重塑金身或碎尸万段,他管不着;世道浇漓天下大乱,干鲁迅鸟事。以下就可以回到韩先生的逻辑上来。说毛专制,毛又喜欢鲁,而鲁之所以被毛喜欢,因为鲁本身就专制;说文革专制,文革中鲁吃香,而鲁之所以在文革中吃香,因为鲁本身就专制。苍蝇不抱没缝的蛋呀。这循环论证的诡辩只能吓唬涉世未深的毛孩子。倘若不斜视而正视,这问题就很好解答:毛喜欢鲁,是佩服鲁的道德文章,作为雄视千古的一代雄杰,一般人物他瞧不上,这谈不到专制不专制。至于毛在喜欢中又塑造一个适合自己的鲁,用在打天下中,统战中,文革中,以及红卫兵的派仗中,那是毛的事,不是鲁的事。因此,说毛泽东和毛泽东的鲁迅一起发动了文化大革命则可,说毛泽东和鲁迅一起发动了文化大革命则不可。伟人,尤其是思想的伟人,生前离不开被攻击孤立,死后少不了被利用歪曲,这是伟大的代价,也是伟大的证明。鲁迅早有这份明智,早就料到了身后的际遇,谓予不信,请看被韩先生截去的鲁迅后十年中的纪念刘半农和章太炎的两篇文章,那旷达之中有多少悲凉。韩先生却只用世俗之眼看过去,把鲁迅造成个追名逐利之徒,类似当代明星模样,怎不叫人有夏虫不可与语冰之叹。

从鲁迅的病态人格的剖析到专制思想的批判,这已经是由道德而文章了。既然鲁迅人格病态,思想专制,发为文章,必有一股阴冷之气,杀伐之气,美则美矣,奈何其为苍凉之美,绝望之美,弄不好就坏人心性,尤其对青少年不宜;老年人尚可,因人老皮厚,抵抗力强了。如此这般,韩先生推出一个警句:读鲁迅的书是让人长脾气的,读胡适的书是让人长见识的;结论就是:少不读鲁迅,老不读胡适。

我却认为:少不读胡适,老不读鲁迅。这当然是与韩先生对着来,却也不是故意的斗气。为什么少不读胡适呢,等会儿再说,先说这里头的正题:少不读胡适读什么?读鲁迅。

读鲁迅的人可分三类。一是政治家型的,首推毛泽东。毛的政治就是个斗,他说过,八亿人民,不斗行吗,因此他塑造的鲁迅就是个铁血斗士。领袖一号召,凡是有政治热情的人一齐跟进,鲁迅就因政治利用而火起来。这类读鲁迅的人确实长脾气,文革的时候,红卫兵念一段毛主席语录,再念一段鲁迅语录,糨糊桶就扣人头上了。不动手只动口也凶,一张嘴就有取人性命的架势。但这只是特殊的历史现象,文革之后就好多了。至迟到“六四风波”,政治家最后号召了一回,要人民学习鲁迅明辨是非,此后再也不管了。人民也淡了兴,闹不准鲁迅本来姓鲁为什么有时候又姓周。当然读鲁迅长脾气的人还是有,比如有一位看了韩先生文章的先生,去信说肺都要气炸了,还骂韩先生是××,就是。但也不过是流风余韵。韩先生说凡是读鲁迅多的人,脾气都很大,不光脾气大,连面目表情都变了,狰狞可怖,这是夸张了,缺了点历史感。又怎能说这类人读鲁迅多呢,鹦鹉学舌,会背几段语录罢了,而且他的长脾气,在本性上与鲁迅无关。毛泽东除了喜欢鲁迅还喜欢《红楼梦》,文革时号召党政干部读,一时间神州尽看《红楼梦》。我家乡小城的两位女教师因长工资打架,年龄小些的就骂你个机关算尽王熙凤,年龄大些的就骂你个笑里藏刀薛宝钗。韩先生您看,读《红楼梦》也长脾气;又想起来,和毛泽东一起发动文化大革命的您可能拉下一位。

二是专家型的。这类人主要在高校,靠研究鲁迅吃饭。饭要吃的好,研究就得精,从吃饭的起点出发,渐入学问的殿堂。政治上的利用也不是没有,但现在不是主要的了,主要的是把鲁迅当做学问来读。于是史呀论呀方法呀,越弄越复杂;报课题呀评职称呀争的很激烈。学到精深处,就产生鲁研的大家,不佩服不行,但绝大多数仍不离吃饭的本色。这类人读鲁迅最多,简直是吃鲁迅,却不见长脾气。一个人把研究鲁迅的论著读完,胡子能拖一尺长,还长什么脾气。但是如果有人比如像韩先生这样的批评鲁迅,那还是有脾气的,这意味着韩先生颠覆人家的学问及饭碗,无论脾气怎样火爆,也都有道理。这类人在读鲁迅上影响也最大,因为他们成年累月地教大学生读鲁迅,种子播撒开去,就有许多人对鲁迅较熟悉,也可能很喜爱。这些学生辈的也不见长脾气,因与学问及饭碗无关,只是没主见。听了老师的教诲,他知道鲁迅文章的好处,可历数家珍;看了韩先生的文章,又很有同感,因受启发而要反思了。

这样,少不读胡适而读鲁迅的对象和理由就只能在下面了。

三是不平家型。这一称谓很不准确,但一时也很难找到更合适的。主要的意思我能说明白:这类人或出身寒微,饱尝困顿之苦;或在人群中受了伤,觉出人心的险恶。年轻,敏感,要强,狠;个子是否一律矮小不清楚。其中有许多人家庭出身不好,有了不平不满不敢说,苦闷,彷徨,绝望;又不甘沉沦,总想给心灵寻个安顿,给生命找个寄托。这就与鲁迅有缘了。韩先生说:“鲁迅的社会观念,只是愤世嫉俗,对人世失望,仇恨,凡是对现实社会持批判态度的,否定态度的,都可以在他那儿找到理解,找到依凭。”也差不多。这类人似乎不少,因为世上苦人多;其实不多,因他除了苦,还得是个读书种子。千不得一吧。

具体是谁说不清楚,不好举例,我说我自己。我具备上述两个条件,一是小时家里精穷,二是家庭出身不好。如果按照韩先生的生理学理论衡量,还具备其三:个子矮了点儿。九岁半的时候,有一天母亲给我一个瓶子和伍分硬币,叫我去买酱油,嘱咐我千万不要把钱丢了。我没使用过这么大数目的钱,很紧张,到了街上忽然脑中轰的一响,发现钱丢了,就顺着来路寻找。不知跑了多少来回,大概路上的行人都感到奇怪,这小孩子疯了似的在干什么。彻底绝望的时候,我站下来用手抹脸上的汗和泪,才发现那钱一直在手里攥着。很可笑的。十三岁那年,来了文化大革命,我是逍遥派,因红卫兵组织不要我。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母亲决定做些小工,虽然她有心脏病。做小工得去街道上开介绍信,母亲拉着我去,可能是心中胆怯吧。街道主任也四十多岁,女的,听我母亲断断续续的说,终于同意了,可是她写完介绍信,又想了想,在括号里加上了一句:此人成分地主。那时我的心里充满了仇恨,这混蛋社会,不仅要我们断子绝孙,而且想把我们直接饿杀。在回家的路上,我偷偷看了母亲一眼,知道什么叫绝望了。母亲说了一句话,当时把我吓一跳:孩子,肚里要长牙呀。类似的话我在书本上见过,地主婆或老地主梦想变天,和无产阶级争夺下一代,就这么说。此后下乡插队,类似的屈辱还有不少,都刻骨铭心,不说了吧。其时何止仇恨,简直是狠毒,经常想,倘若有一颗威力无比的炸弹能毁灭全球,你敢不敢放?谁要说我不敢谁愚蠢。但最终也没有放,一是我不拥有这样的炸弹,二是我还有爱,母亲爱我,三是我喜欢读书,没时间去找这样的炸弹。我看了许多散落在社会上的现当代小说和诗歌,印象都不深,有一天得到了一本鲁迅全集,竟把我吸引住了。那是第六集,且介亭杂文,日后要为韩先生弃之不论的。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很难读懂鲁迅,可是怪,一遍遍的看,正是狠毒人偏爱狠毒书了。韩先生真是老辣。不过看的多了时间长了,我的狠毒之心渐渐化为一股内敛的人生怒气,绝望之情也时时忘却,仿佛有了把持。肚内长牙了。否则,我真怕要变成一个给这社会添乱的人,名字出现在人民法院的布告上,也说不定。

我忍不住说了一些往日的委屈,却无意向社会派送我的冤单,那年月,这样的事多了,实在不算什么。我只是想说,鲁迅的书是给那些苦人中的年轻的读书人读的,你绝望,他也绝望,他能让你怎么和这绝望过不去。政治家型的人读鲁迅长脾气,专家型的人读鲁迅长学问,如我当年那样的年轻人读鲁迅,长志气和骨气。那不是人和书的关系,是人和人的关系,命和命的关系,用句时髦的话,那叫生命的需求。因此,你不会利用他,无须研究他,也不要向他学习,因学不了,也无需学。你携着他,他带着你,走出弱小时的生命的艰难,然后走自己的路。混好了,你会疏远他,甚至忘却他。无论混好混不好如果混老了,就不要再读他了。垂垂已老,心静是福,无须再长志气、怒气和骨气。非得读,只能长脾气。我绝不能同意韩先生的老来应读鲁迅的说法,他不知道老年人的心理最脆弱,他以为老年人的心灵与其皮肤成正比,越老越粗糙,如老黄瓜,越老皮越厚。这简直是无视老年人的生存权和生命权嘛。

年轻人却可以读鲁迅,因为他们是当代的苦人。不说中学生,就说大学毕业生吧,四载寒窗,出来了却不知饭辙在哪里,东奔西走,但见人头攒动,仿佛插着草标,卖艺不易卖身也难。粥少僧多,相互压价,甚至零标价,让人扼腕三叹。一头是苦,一头又是家中的娇儿,吃不得苦,因此这苦命的娇儿的凄惶心境不比我当年好多少,这也就和鲁迅有缘了。假如有一位这样的青年发问,说韩先生说读胡适,你说读鲁迅,谁对?我肯定说韩先生错,理由如上。这时候没必要读胡适,也读不下去。胡适这一类人,家境都不错,天分又极高,成名也很早,踏上社会舞台就占据了制高点,虽也经历不少波折,但那总是成功的令人羡慕的一生,不像鲁迅,痛苦绝望纠缠到死,他也与痛苦绝望不依不饶。读胡适的书,当然长见识,奈何现在的惶惑的青年当先要找的是人生的支点和生存的动力,同类才易共鸣,胡适和胡适的书都是非我类也,学其人无那般造化,读其书找不到自己。即便读陈西滢的书,也是长见识的,忧国忧民,憎恶军阀,抨击专制,提倡民主。但有一点和你隔心,他居高临下俯视苍生,在对苦命人的关注和同情中总难掩其高超的轻贱。他不是个苦人,他是个绅士。读了《西滢闲话》,我才明白鲁迅厌恶他的最深刻的原因,他们不是一类人。

我和韩先生在读书上的分歧,也联系着当代文化建设。我以为强健的富有生命力的个体的打造是文化建设的活的灵魂,韩先生认为树立民主自由,个性解放,主张宽容,建设法制社会这些人生理念和社会理念是文化建设的管钥。这都不错,只是立足点的不同,我关注的是个体人生,韩先生关注的是世道人心。但韩先生认定鲁迅是文革的元凶专制的根苗,胡适是当代文化建设的祖宗,这就由读书而学术,由学术而政治了。“少不读鲁迅,老不读胡适”到头来就是一个政治性话题,我不喜欢。以这种情怀和倾向拿读书说事,又以学术研究出之,韩先生的鲁迅研究和文化建设就不能不斜视。鲁迅是新文化运动的主将吗?韩先生费了那大的劲儿,证明他不是主将只是大将,当年的新文化运动如同《水浒》中的聚义厅,非得来个水泊梁山英雄排座次。又证明鲁迅是怎样脱离新文化运动的,好像鲁迅脱离了之后,那儿还有一个新文化运动在热热闹闹的干着。又证明鲁迅不是新文化运动的主将,而是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跟共产党跑了。即便这些都对,又有什么意思呢。主将也罢,大将也罢,跟共产党跑了也罢,跟国民党跑了也罢,这些都把它括起来,存而不论,单说剩下的鲁迅,才可能正视鲁迅,回到鲁迅。否则,各瞪着一双斜视的眼睛,攻之者说非,辩之者说是,攻之者说是,辩之者偏说非,结果也不过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即便打成一锅虾米,即便人头打出狗脑来,也只剩鲁迅在一旁冷笑,当代文化建设在一旁干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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