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验
2005-04-29刘德
刘 德
近些日子,在新岸监狱服刑的卫更全脸上老是笑嘻嘻的,因为再有一个月就可以回家团聚了,妻子春花近日要来监狱看他。
一想起妻子,卫更全就有一种感激不尽的思绪。卫更全脾气暴躁,不听劝解,婚后常对妻子动手动脚,妻子对他很有意见。五年前的一天,他酒后打人致残,被判刑7年。直到此时他才恍然醒来,后悔没听妻子的话,可惜已经太晚了。卫更全父亲早死,母子相依为命,入狱后他最怕的就是妻子离婚,疾病缠身、双目失明的老母亲没人照料。令其欣慰的是,妻子非但没要离婚,相反还每月准时到监狱探望。在妻子的支持下,他努力学习,积极劳动,获得减刑两年的奖励。
中秋节的第二天,春花来探监,卫更全高兴地跟着管教干警去了接见室。见面后,卫更全发现妻子眉头紧锁,脸色非常难看。他感到情况不对,忙问:“春花,你是咋了?”
春花见问,阴沉着脸说:“对不起,我今天是来与你离婚的……”说着,将写好的离婚协议书推到他面前。
“什么,离婚?”犹如晴天一声霹雳,卫更全惊得半天未能回过神来。这也难怪,快五年了,夫妻俩都和和美美地过来了,就差这最后一个月,换上谁也不会相信。
这时,只听春花又说:“实话告诉你吧,早在你被抓起来不久,我与你的夫妻情谊就不存在了,我之所以不告诉你。主要是为了婆母。因为婆母对我太好了,我不能抛弃她不管,为能让你早些出去照顾老人,我好离开这个家,我才选择了这个办法。”她顿了一下。又说,“两年前,有人给我介绍一个男子,那人非常爱我,我决定在你出狱前与你离婚。”
当卫更全得知妻子这些年对他的爱全是假的,险些把肺气炸,他正欲发作时,又停住了。因为他发现管教干警正在用眼睛瞪他,他清楚眼下自己所处的地方和身份都不允许他与妻子发脾气,只好伸伸脖子将到嗓子眼的火压下了。
管教干警稳住卫更全后,反过来劝春花说:“五年都过去了,就差一个月了,再说,你们的孩子也不小了……”不料春花决心已定,坚决要离。
卫更全看过协议书冷静一想:自己以前不止一次地伤害过春花,人家不计前嫌,还代自己照顾老娘,支持自己改造。如果不是她的照顾,恐怕老娘早就不在人世;如果不是她的支持(虽然说这种支持带有别的目的),自己不可能提前走出监狱。春花能做到这些已非常不易,自己应该尊重她的选择,不能再犯以前的老毛病了。于是,他从容地在协议上签了字。两人说好,等卫更全回去后。春花再离开家。
转眼一月过去,这天卫更全告别监狱,踏上了归家的路。到镇里下汽车后,天已经全黑了。镇子离他们村还有18里山路,按理说卫更全应该找个地方住一宿,可归心似箭的他恨不得一步跨到家,不为别的,只为能早些见到母亲和女儿。更重要的是夜里回家,不会遇到熟人,可以免去许多尴尬场面,所以天再黑也挡不住他回家的脚步。
卫更全紧赶慢赶,回到村里已是半夜时分。村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他走到家门前,发现院门是虚掩着的,他轻手轻脚进院后,刚要迈步朝那间久违的“爱巢”走去时,理性又强迫他停下了。他暗暗责骂自己:真没出息,你已与人家签了离婚协议,离婚证怕是早拿到手了(按照规定,服刑犯人只要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对方便可到民政部门办理离婚手续),还到人家房里干啥?说不定,此时春花正与相爱的人做鸳鸯梦哩……
说曹操曹操就到,卫更全正想着,就从春花房里传出一个男人说梦话的声音。他一听,脑袋“嗡”的一下炸了。因为男人大多都有这种毛病,有时候讲起来还比较理性,一旦遇到类似戴绿帽子的敏感问题时,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卫更全见春花果真在与别的男子同枕共寝,头上像是浇了一瓢醋似的恼了,他不能容忍春花与别的男人在自己眼皮下干这种事,恼得他真想一脚把门踢开,揍他们一顿,不料脚到半空,又收回了。因为牢狱之苦的教训在提醒他:不能再急躁、再鲁莽了,即使春花有不妥之处,看在她照顾老娘的份上,自己也应该原谅她,况且人家已经不是你老婆了。于是他退回来,准备去母亲的房里过夜,不料到母亲门口一瞅,门上竟吊了一把大铁锁。没办法,他只好坐在院里的一块石头上休息。
卫更全感到少有的窝囊,一个大男人,眼瞅着自己昔日的爱妻和别的男人在温暖的被窝里酣睡,而他却冒着寒冷为其守门,这种惩罚不亚于多蹲一年监狱。可这一切又怪谁呢?都只能怪自己。可能是太累的缘故,卫更全坐着坐着,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天快亮时,春花的开门声把卫更全惊醒,他猛地站起身子准备找地方躲避,可眼尖的春花还是发现了他。春花惊讶地说。“更全,你啥时回来的,咋不进屋?”
卫更全心想:“你别黄鼠狼给鸡拜年假装好心了!进屋干啥?还嫌我丢人不够……”嘴里却说:“外面凉快,好睡觉……”
春花听后,“扑哧”一声笑了。因为眼下秋分已过,正是夜寒的时候,春花见他冻得身子发抖,不由分说把他往屋里拽。卫更全进屋后一想,这里是自己的家,在自己家里我为什么不能理直气壮呢?想到此,他不由自主地挺起腰杆,主人似的在屋里巡视起来,他倒要看看那个男子长得啥模样?
外间没找到,卫更全就到里间瞅。可里间也是空空如也。他把屋里能藏人的地方全找一遍,也不见那男子的影子。他猜测,那男子肯定是在春花开门前从后窗溜了。可看看后窗,窗上的铁栏杆一根不缺……他正要再找时,春花说话了:“别找了,在这呢……”说着,春花把卫更全引到里间桌子边,按了一下录音机的开关,顿时,那梦呓又在屋中响起……卫更全见状,惊得脱口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
“傻瓜,还不是为了你!你过关了。”春花边笑边把那份离婚协议书塞给了卫更全。当卫更全得知母亲和女儿在外串亲戚,这一切全是春花为考验自己的暴躁脾气是否真正改好时,才如梦初醒。他禁不住问春花:“你怎么知道我会连夜往家里赶?”
“我早给你算准了,就你那驴脾气,不连夜往家赶才叫怪哩……”
春花的话把卫更全说乐了,他激动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猛地将妻子紧紧抱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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