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马哈蒂尔神话”

张学刚

如果说，１０个多月前巴达维走马上任时仅仅是“种子落地”的话，那么现在的他才真正在后马哈蒂尔时代“生根发芽”。

９月１日，接替马哈蒂尔出任马来西亚总理的巴达维执政已满十个月。十个月的时间，对于一位母亲而言，足以孕育出一个新生命，而对于刚刚于去年１１月接班的巴达维而言，则意味着他已成功度过执政初期最为艰难的阶段，逐步走出“马哈蒂尔神话”，开始营造自己的新天地。如果说，巴达维走马上任时仅仅是“种子落地”的话，那么现在的他才真正在后马哈蒂尔时代“生根发芽”。

“肃贪风暴”提高信用评级

巴达维素以“廉洁先生”著称，在马国政坛，其奉公守法、清廉正直的形象深入人心。担任总理后，巴达维更是以“廉洁政府”为理念，强化肃贪工作，着力提高国人对政府的信心。马哈蒂尔执政期间喜搞“形象工程”，常以亲疏任人，在其任期届满时，马哈蒂尔仍批准由“关系户”承包该国历史上最大的基建项目———涉及３８亿美元的铁路改造工程，此举引起马国民间非议。巴达维上台后，狠刹“任人唯亲风”，并以“效果难以确定”为由，果断搁置了该项目。同时，政府斥资１７００万马币（约４４５万美元）成立了东南亚第一所“反贪污学院”。去年底马来西亚又加入了“联合国反贪污公约”，随后筹建了“国家公共道德学院”，并在警察系统建立了“忠诚委员会”。此外，为打击民怨较大的贪污腐败，巴达维顶住压力，不惜触动马哈蒂尔在位时的“元老”，成功挖出了包括前土地及合作发展部部长卡西塔·加德丹在内的一批贪官，并以贪污罪起诉了前国营钢铁公司董事长谢英福（华裔），指控其于１９９４年将７６４０万马币（约２０００万美元）转移到国外。该案成为巴达维上任以来查处的涉案金额最大的贪污舞弊案，极大地震慑了贪污分子，也大大增强了外资企业的投资信心。今年２月，曾于２００２年以“财政政策不透明”为由宣布取消对马投资的美国加利福尼亚公共雇员退休系统宣布，将重新考虑向马投资１６７０亿美元。标准普尔信用评级机构也提高了对马国政府债券的信用评级。

巫统续写“大选辉煌”

上台以后，巴达维面临的最紧迫任务即团结和带领巫统，赢得今年３月的全国大选。马哈蒂尔在位期间，因罢黜原副总理安瓦尔并将其下狱治罪，引起国内外舆论哗然，伊斯兰教党乘机坐大，成为该国最大的反对党，并导致巫统在１９９９年大選中遭遇最大一次执政危机，最终仅以微弱多数获胜。巴达维执政后，利用政府和巫统掌握舆论主导权的优势，坚决回击伊斯兰教党，指出其关于建立“伊斯兰教神权国家”的主张为“极端思想”，呼吁国民拥护巫统关于走温和穆斯林路线的主张，建设一个“以伊斯兰教为国教，多元种族和谐相处的民主国家”。他在国会发言和到地方视察时反复强调，“马来西亚是一个多元种族和谐共处的国家，无论是马来人、华人还是印度人，都是马来西亚公民”。为加强对舆论的控制，巴达维果断撤换了对在野党反击不力的《新海峡时报》主编。各主流媒体大量宣传“回教国情侣在公开场合牵手将受处罚”、“回教国国民将无法享受沙滩浴”，以生活中的小事揭露反对党的极端思想，争取选民。在强大舆论宣传的影响下，马来西亚多数国民均认为，反对党的主张不符合民众要求维护社会稳定、延续经济繁荣的呼声，纷纷在大选中投票支持巫统和国阵。在全国大选中，伊斯兰教党遭遇滑铁卢，国会议席由原来的２７席锐减为７席，而执政联盟国民阵线则以８９％的高得票率赢得了全部２１９个国会议席中的１９８个。

力倡“向中国学习”

马哈蒂尔执政时期，中马关系一直处于良好状态。巴达维上任后，又提出“马来西亚需要学习中国的发展经验”。为配合本国提出的“２０２０远景”（届时马国将全面实现现代化），巴达维在去年９月上任前即专程访华，与中国签署了农业、经贸、科技、旅游、能源等领域的合作协议。今年５月３１日恰逢中马建交３０周年纪念日，巴达维在赢得大选后首次出访地区外国家，即将目的地选在中国。访华期间，巴达维代表马国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并与中方达成了进一步拓宽合作领域的共识。随着中国经济的迅猛发展，巴达维深刻认识到华人在政治和经济上的重要性，尤其考虑到华人与中国的紧密联系，采取了比前任更为灵活、宽松的政策。巴达维注意利用自己出身于华人占大多数的槟州这一有利条件，拉近与华人的距离。今年农历中国春节期间，他返回老家给乡亲拜年，并用闽南话称“恭喜发财，我也是槟州人嘛”，给华界留下不错的印象。在今年马中经济大会上，巴达维强调“华人是沟通大马和中国的桥梁，我希望他们更加积极地发挥他们的作用”。为此，巴达维宣布削减华商应缴税额，增加政府补贴，为华文学校增加拨款，并允诺重新审核华文小学改用英语授课问题，获得华人好评。

对美“刚柔并济”

马哈蒂尔素以个性鲜明、率意直言、敢做敢为著称，其反美立场和直率言语，屡屡引发马美外交风波。去年１０月，马在退休前仍敢于直斥以色列推行“国家恐怖主义”、美“助纣为虐”。马哈蒂尔引退后，人们难以再次领略马氏对国际事务“快意恩仇、挥斥方遒”的风采，不过巴达维所特有的“刚柔并济”风格，也足以令人眼前一亮。

与马哈蒂尔相比，巴达维更讲究“斗争技巧”，外表斯文却绵里藏针。巴上台后，在公开场合对美出语谨慎，未放“重话”，使西方媒体一时间失去了炒作话题。今年年初，巴达维的儿子被媒体披露可能与利比亚核武器加工部件走私案有牵连，立即引来“嗅觉灵敏”的西方媒体关注，不少人担忧“马美又将有一场风波”。然而，美方没有料到巴达维采取“以理服人、避免争吵”战术，宣布成立独立调查组，继而公布调查结果，以无可争辩的事实为自己洗脱罪名，既避免了与美陷入无谓争吵，又令美无话可说。

近期，伊拉克局势日趋恶化，美军虐囚丑闻频频曝光，小布什急欲获得国际社会特别是第三世界和穆斯林国家的支持。巴达维不失时机地于７月下旬出访美、法、英三国，特别是在访美期间，允诺将参与伊拉克战后重建，并答应向伊派遣一支“大规模”医疗队。此举对美而言犹如“雪中送炭”，对消除美方疑虑颇为有效。小布什“投桃报李”，称“我珍惜与总理的友情，我感谢他的领导，我也要感谢他的合作及对反恐的努力”。不过，巴达维在做出“友好姿态”的同时，却固守着坚持不结盟和维护伊斯兰核心价值观的基本原则。巴达维称马来西亚将向伊拉克派出医疗队，是“出于对伊拉克人民处境的考虑，而不是对这场侵略战争的支持”，马国“不会派维和部队前往伊拉克”。巴达维的话语犹如“软钉子”，直接向美国表明，不要指望马国会有更多的政治和军事支持。同时，巴达维不忘向美传达“穆斯林的声音”，称“伊斯兰教没有鼓吹极端主义，因为伊斯兰教是生活的一部分”，“伊斯兰教是宽容、现代化和进步的”，“温和伊斯兰教可以抑制激进主义”等，劝美不要对穆斯林国家持偏见。而在随后访英时，巴达维则巧妙说服布莱尔公开承诺“不应推迟明年１月的伊拉克大选”，以英制美，防美出尔反尔，可谓“手段高明”。

巴达维通过“廉政牌”、“多元种族牌”、“务实牌”，使马国的内政外交均出现了新气象。不过，他也仍面临诸多棘手问题：一是需妥善处理因反贪而加剧的巫统党内矛盾；二是需安抚穆斯林强硬派对务实外交手法的不满情绪；三是需在吸引外资的同时强化金融监管，防止金融投机者再次冲击本国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