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赌

陈肥生

一个周末的晚上，大约２３点钟，在康州市钢铁厂职工住宅区，发生了一件十分尴尬的事情。

今天晚上，厂保卫处联防队二班班长方正伟带队在职工住宅区夜巡，厂里建立这支联防队，主要任务是维护厂住宅区的社会治安。有机会有可能的话，还可以顺手抓个“现行”。保卫处作出了具体规定：抓的“现行”越多，奖金越高，成绩突出的还可以报厂党委立功受奖。

当他们三人巡逻至一处平房住宅区时，耳聪目明的小张忽然发现了“敌情”：有一户人家灯火通明，里面传来了“稀里哗啦”的响声。凭直觉，他判断是有人聚赌。

小张往回走了几步，对方正伟说：“方班长，这户有人聚赌，怎么办？”

“别忙，听一会儿再说，一定要把情况弄准了。”方正伟说。

大家一合计，像猫一样敏捷地溜到人家窗沿下，竖起耳朵“侦察”。

房间里传出了清晰的对话声。

乙说：“我说哥们，今天酒喝得高兴，澡也洗得痛快，现在搓麻也要尽兴，反正明天公休，咱们干它一个通宵，咋样？”

丙说：“行啊，反正我在家里，只要大家高兴，我舍命陪君子。”

丁说：“行了，都是老麻友了，罗嗦个球。玩老三番，一番１０块，没意见就开场。”

……

联防队员们听得一清二楚，赌博刚开始。

这时，方正伟拍了拍两个队员肩膀，示意他们到别处去说话。到了几十米开外的一个僻静处，几个人叽咕起来。

方正伟说：“弟兄们，咱们今晚运气好，碰上大鱼了，好肥呀！”

“方班长，要不要请示一下保卫处的麻副处长，请他派援兵来？”小王问道。

方正伟道：“请示是肯定要的，不过，援兵就不需要了，来那么多人干嘛？打狼呀？分肥呀？”

方正伟掏出手机，蹲在地上拨通了麻副处长的手机，轻声报告道：“喂，麻处，我是小方呀，现在有情况向您汇报，我们巡逻时发现有人赌博，是一条大鱼。要不要抓‘现行，请您指示。”

手机里传来了麻副处长铿锵有力的声音：“抓！下个星期市文明办就要来咱们厂考核了，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捅娄子。行动吧，但别太声张了。”

“麻处，这家有围墙，怎么办？”

“这还要我教你吗？动动脑筋嘛。我可告诉你啊，行动一定要谨慎，抓到了全部带到保卫处去审查，听明白了吗？”

“明白！我们一定落实您的指示。”

通完电话，方正伟带着队员迅速跑到一个建筑工地，借来了竹梯子。

三个联防队员就像训练有素的侦察兵，神不知鬼不觉地爬上爬下，全部潜入小院内。

夜深人静，他们蹑手蹑脚地靠近房子。堂屋大门是敞开的，灯光折射出来，形成了一道光墙，把小院照得半明半暗。

大约一袋烟的工夫，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接着又听到一位赌者哈哈一笑，说：“发财，自摸，清一色一条龙，每人二百五，付钱。”

方正伟见时机成熟了，一挥手，三个人突然出现在赌场，齐声呐喊：“都不许动！放下手中的钱，靠墙站。”

赌客们惊呆了，懊丧地耷拉着脑袋，一个一个靠墙站着去了。

背靠门的一个人没有动。

“喂！你这个人耳聋吗？”小王大声吼道。

几个靠墙站的赌友们也缓过神来了，悄悄地放下手，偷偷地抿嘴笑。

小张见这人还不动，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他妈的装什么蒜？”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拽住这个赌者的后衣领。

“啊？怎么会是您老人家？您……”方正伟大吃一惊，不敢再问下去了。

这个人满脸怒气，一言不发。

突然，这个人歇斯底里地狂叫着：“你们搞他妈的什么鬼名堂？谁叫你们深更半夜私闯民宅的？还不给我滚出去！”

“不是你……”

“你，你他妈的你什么？我才让你当了一个小班长，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竟然搞到老子头上来了。你吃了豹子胆了，嗯？还愣在这儿干什么？滚！”

小张和小王此时也傻了眼，真是活见鬼了，怎么会是他呢？他们望着眼前这位“大人物”，又扫了一眼麻将桌上花花绿绿的钞票，好生心疼。

“怎么还不走？出去！我警告你们三个愣头青，今天的事到此为止，谁要是出去乱嚼舌头根子，老子让他喝西北风去！听见了吗？”

三位联防队员狼狈地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