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尾巴的人类

杨石珊

人和动物的区别，据说有三：一是不长毛，二是没尾巴，三是会制造工具。人没尾巴是众所周知的，然而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人类竟然没有进化彻底，仍长有尾巴。这个发现使我惊恐不已。

那天的天气就像我的心情，阴郁沉闷。走出房门，我漫无目的地走进一个吵吵杂杂的庆典会场，正想退出去。忽然一个戴眼镜的白发老头叫住了我：“哎，小伙子，要学会做人啊，别自寻烦恼。”莫名其妙，我不理他继续走路。“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不然……嘿嘿……”一听“夹着尾巴做人”，我打了一个激灵，这话早就听人说过，但从来没放在心上，人没尾巴拿什么夹？今天这老头又说要夹尾巴，莫非人真有尾巴？我疑惑地看看他。老头儿笑盈盈地靠近我，递给我一副金边眼镜：“喏，戴上它，你会明白其中奥妙的。”我接过眼镜，半信半疑地戴上它。

哈，真没想到，一戴上它就让我大吃一惊：原来人的屁股上都有尾巴！仔细审视会场上的人，后面皆长有一尾，长尾、短尾、粗尾、细尾、好尾、孬尾，更有一些断尾、烂尾、臭尾……杂然相许，不一而足。大家都夹着尾巴，小心翼翼状。唯有主席台的几个人，昂首挺胸，神气十足地撅着尾巴晃动摇摆。这场景使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决定到处走走，看是不是所有的人都长有尾巴。

然而，看到的事实，让我挠舌难下，人人都有尾巴，只是长短粗细弯直不一而已！通过观察，尾长尾粗者必定是领导干部、头头脑脑，他们的尾巴粗糙壮硕，长颀垂地，颇似狼尾。看谁不顺眼，就踱上去给你一尾巴，轻者红肿灼痛，皮肉受苦；重者一尾巴撂翻你，筋断骨折，半天爬不起来。绝大多数下层劳动者皆短尾，且掩藏于两腿之间，不敢露头。有那尾巴稍长，又出身寒微者，必须截短尾巴，或自己斫之，或由人断之。有那刚断尾的，疼痛难忍，干嚎哭叫，滴血淌泪。目睹于此，内心惊悸不堪。

再细查各色人等，又有新的发现。在人类这一大的生物群落中，更有级别高等的一类人，皆长长尾，尾长而卷。这些人神情悠哉地漫步、闲谈，详和平安，宠辱不惊。他们的长尾缠绕树上，倒吊身体，在空中荡着秋千，既悠闲处之，又风光八面。有手搭凉蓬观望的，有打情骂俏的，更有追逐嘻笑打闹的……卷尾人身份地位最高，长尾人次之，再下来是短尾人，最末一等是无尾人，乃刚走入社会的青皮后生仔焉。

我这才悟出自己就是因为无尾吃过亏遭过恨。人人都有尾巴，独你没有，他们容得了你吗？譬如，人人光着身子，就你很正经地穿着衣服，人们会一拥而上扒光你，或者干脆轰走你。

我心下慌然，急问怪老头可有速效长尾灵之类的药物，老头说有有有。为了以后顺顺当当、再无坎坷，我心一横掏出500元钱，买了6颗药丸，回来遵嘱服之。谁知，服后多日不见动静，愤恨这怪老头竟也骗人！近日慌慌不可终日，有被同类驱逐的危险，迫不得已，暂借狗尾一条，朝自己的屁股下面安去。装条假尾，以假隐真，暂且惑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