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录机里的私人空间

亦　桑

后知后觉的我昨天才看了刘若英的单身日志演唱会。比较心酸。她说了很多实话，能让每一个城市里的单身女子如照镜子般。

她说，单身的女人家中都应该有一台电话答录机。听了这话，我就下意识地把手往沙发右边探。

其实自己身边正有这样一部体贴的机子。起初用，只是自我感觉生活质量提高少许。那感觉，像是这一刻，才顿悟它存在的真正理由。想起从前流行传呼机时，身边一些女孩都一步到位地配了中文的。彼此嘴上不说，但都明白，是为了给爱情机会。因为很多话都不适合用嘴去嚼。

刚用答录机那阵，我每天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听留言，像急着去见情人或看自己在网上的帖子有没有人搭理一样没有出息。但经常从电话里冒出的声音都不是情意绵绵，而是对我一通臭骂：“装什么答录机啊，不在家还要浪费我电话费。”——啪！

他们真是不懂得体谅一个单身女子卑微的不可言说。一个人回家，在等待冷汤加热的空闲，希望有人对自己说话。

虽然手机已是人手一部，但那种铃声一来即听即说的速度没有让人或等待或揣测的美感。而且我自己也讨厌给人打手机，总有些不知道是不是多余的顾虑，觉得若非得要打手机，那人便在外面移动着，不确定地喧嚣或尴尬，并不一定适合接任何一通来电，比如有人道歉，有人说爱，有人说不爱；有人在做爱，有人在开会，有人在与客户谈钱，有人在出恭。

只有家中的固定电话才能包容那些微妙的感情——当然还有短信。但我仍是想听你声音。有时候来不及接电话，转为留言，似乎能感觉到对方突然凝固的情绪，然后是闷闷地挂下电话，这类人一定不太熟识。

有时也觉得是逃过一劫，可以不去接不愿听的电话。有时心中正想的那人终于打来电话，“那……再联系吧”，来不及把他从留言中抢救出来就已跌进深渊万劫不复。有时听到别人表白或道歉，虽然是拨错号码的结果，却心安理得地听着，很多话，对全世界的女人都有杀伤力。

记得某天，去一朋友家做客。她去洗手间时，来了一个电话。她或者没听到，或者不急着接(因为有答录机)，于是电话就转成了留言：“亲爱的，我今晚就不过来了。那份设计图你明天带来我公司好吗，乖。”那熟悉的声音，似是故人来。而以前一些我不明白的原由也刹时揭开。这朋友从洗手间出来时，我像捉奸在床却又相当镇静地对她说：“XX刚打来电话。”

自此不相往来。只因为一台答录机说了人说不出的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