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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梦秋自述(1937年于延安)

2004-05-14张士义

百年潮 2004年4期
关键词:苏区学校学生

张士义

徐梦秋在他36岁时曾追忆说:“我断定当教师用处不大,因为只有富人雇得起我,而我却不能帮助穷人。”

韦尔斯:我在延安见到徐梦秋时,他是后方的政治部主任。另外,他还是官方认定的苏区历史学家。虽然徐梦秋是个瘦高个,还带着一副高度近视镜,看上去是一位典型的学者,但他本人却一直倾心于搞军事。他对我说:他曾想上黄埔军校,当一名军事指挥官。但自从他在长征快结束时双腿截肢后,他想搞军事的全部希望都破灭了。与我所见到的绝大多数中国人一样,徐梦秋也喜欢“倒叙”。可以说,他总是把结果放在开头来说。但是,在他讲到长征时却不见了这种表达习惯。他讲得很直率。我认为,他这种讲法很有意思。

徐夢秋:我的家庭属于旧式封建家庭。祖父是地主,但没有文化。父亲是家中的长子,受过教育。我生于1901年,安徽寿县人。家有弟兄四人,我排行老三。我还有两个姊妹。

从中国传统道德的观点看,我父亲是个好人。他善待所有的人,没有一个说他坏话的。由于他生性慷慨,分家产时,他分毫不取,全都给了他的弟弟们。他把祖父留下来的300亩地平分给了他的三个弟弟,并且说自己受过很好的教育,靠做教书先生足以谋生。教过一段时间的书后,他开始经商。不过,因为他太诚实和好心肠,他在生意场上没能成功。到我10岁大的时候,我们家就变穷了。相对来说,我的叔叔和姑姑家这时则比较富裕。

他们都嫌我们这个家穷,瞧不起我们。

求学经历

我小时候没有接受过任何教育。但我的长兄受过良好的教育,并且积极参加了辛亥革命。1911年夏天,我进入一家由我兄长任教的学校,但三个月后辛亥革命爆发,学校就停课了。后来在1912年,我们村建了一所小学,我得以继续上学。1913年,这所学校也停办了,我又一次辍学。1914年,我又到一家私人开办、我的一位叔叔在那里任教的学校就读。这所学校共有30名学生,都是沾亲带故家的孩子,我弟弟也来这里上学。我们每天要走两里路,中午在学校就餐。我们弟兄俩的学费是每年20元。在这里没有宽容和施舍可言———我们的富亲戚们坚持要我们交学费。我们学的都是四书、五经之类的古典经文。父母送我上学的目的是让我将来从商。然而,由于我进步很快,父亲改变了主意,他希望我将来也去当教书先生。

但是,上了三年学后,我发现自己的想法也在逐步改变。我的长兄在外工作,常给家里寄些报纸,由此我们获悉外面发生的事情。叔叔对我不错,但我认为他是个伪君子,假装对我好,因为一旦我不能按时交学费,他就会立马让我退学。这位叔叔富得很,但他从不对我们这个家伸出援手。三叔和四叔家都富有,但二叔死得早,他们家也变穷了,所以,我们家和二叔家关系处得好,而和另外两个叔叔家关系处得不好。因此,我老早就意识到,朋友是以财产多少来划分的。我觉得自己是穷人中的一分子,对穷人充满了同情心。所以,我断定当教书先生用处不大,因为只有富人雇得起我,而我却不能帮助穷人。

1919年,我的两个哥哥和三叔家的儿子合伙开办了一所学校,要我去那里教书。我在那里勤勤恳恳地干了一年,但我感到并不满意,于是决定辞职。在那里,我除了吃住之外得不到任何报酬。另外三位教师都有坏习惯,还常常缺课,所以大多数课程不得不由我来上。那三位风流倜傥,喜酗酒、玩麻将,而我喜欢安静、守规矩、做事认真。

我所以想离开,还有另外两个原因。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我想学习新知识。当时,外面已经有官办的学校,穷学生可以免交学费。另一个原因是,在1920年的时候,家里逼我和一位没有文化的旧式女子成婚,而我不想要那样的人做妻子。1920年春,我跟弟弟借了20元钱去北京投靠大哥。然而,我发现自己还是上不了学,因为上学虽然免交学费,但是生活仍然需要一笔不小的开支,而我却无法赚钱养活自己。在大哥那里住了三个月后,我又被打发回家。我这时呆在家里已不比从前,感到十分痛苦,因为在北京开了眼,发现大城市里的生活条件比内地好多了。

这时,我听说本省有个地方开办了一所养蚕技术培训学校。我去了那里,虽然自然科学教得不够好,但我学习还是很用功。我还当上了学生领袖,因为我的举止很像是一位指挥官,尽管当时我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不喜欢这里的校长和教员,所以我就与他们作对,还发动了一场造反活动。有几名教员被赶走了,但校方控制着学生的食宿,这次造反以失败告终。此后,校方对学生管得更严了。学生内部也不够团结,结果使校方有机可乘。造反失败后,校方秋后算账,开除了十名学生,我是其中之一。导致这次造反的原因是:学校圈定140名学生当学徒———有的穷,有的富———以便获取政府资助免交学费,但其中绝大多数都与政府官员沾亲带故,否则他们是不会得到这种特殊照顾的。学校的负责人和教员都是由北洋军阀政府任命的,他们才疏学浅,行为不端。我们学生希望赶走他们,换成进步的和受过专门培训的教员。

政府下令逮捕学生领袖,理由是他们动手打了警察局长。县长和警察局长也受到惩戒,因为他们未能阻止造反行动的发生。我们十名被开除的学生逃到芜湖。芜湖是一个商业化的港口城市,在那里,我们到一个基督教堂去学习英语和数学,每月交2元钱的学费。传教士想让我们入教,但我们什么教都不想入。

在这一年的年底,家里寄信来叫我回家过年。我回去了,但在家里又无事可做。到了1921年的夏天,我本想去一所师范学校,但我的教育背景达不到入学条件,特别是自然科学方面的知识懂得太少,并且又没有毕业证书。因此,我被迫去正阳关的一所商业学校就读,不是去学习经商,而是学习英文和数学。在这所学校,我又成了学生领袖。我们不喜欢无能又虚伪的校长,举行了一次罢课,想把他赶走。但是,有些学生倒向了校长一边,结果又是我们失败。我和另外三名学生被学校开除。我们所以仇视这个校长,是因为他把政府给学校的钱统统装进了自己的腰包。只有学生能够检查和制止这种腐败行为,而且我们觉得有责任去揭发它。

我回家呆了一段时间。1922年又出去闯了。这次,我联合几位老同学,一起去了芜湖一所免费的农校。在这里,我感到如鱼得水,如虎添翼,因为在全校四百多名学生中,多数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我组织了一个由20人组成的小团队,借以影响其他学生。我们不参加学生会,但可以领导学生的一切活动。我们和腐败的学校官僚开展斗争,并且对抗与他们合作的高年级学生。学校的管理极差,当时的大多数学校都管理得不好。

“新村”试验

我们这20名学生组织了一个读书协会,目的是一起研究社会问题,并制定一项改造乡村生活的计划。我们想在新村运动中一试身手。就我们当时的想法来说,是属于乌托邦社会主义的,就像傅立叶和欧文所主张的那样。我们买了各种有关社会主义的书籍。大多数我都记不得了,不过有一本叫《中国古代的共产主义研究》,是由商务印书馆出版的。书中的观点并不正确,但我们当时都对这本书很感兴趣,读得津津有味。

我们筹集了200元钱,于1922年冬天在安徽买了一座小荒山,由一个人去那里生活。当时我不住学校里的宿舍,而是和另一位同学到校外租房子住,以免别人干扰。我们开始阅读新的宣传共产主义的杂志,如《向导》、《新青年》等。到1923年的时候,我就因为阅读这些杂志而在思想上发生了转变。我开始想组织“马克思主义研究会”,但读书协会的一些会员表示反对,因为他们仍然打算按照乌托邦式的“新村”幻想建立一个崭新的社会。我们这些会员都是清一色的男生。直到这个时候,我对革命还没有形成正确的认识。五四运动不论是对我还是我的兄弟都没有产生什么影响。不过,我这时对它的感受比以前深刻了,并且开始选择一些进步书籍来读。最终,我们于1923年春天又在学校里造了一次反。我们这个团队与另一个小团伙发生了肉搏战。有10人被开除,当然也包括我,因为是我带的头。

暑假里,我听说有一批进步人士要创办上海大学,这些人士包括:于右任(任校长),邓中夏(任教务长),还有瞿秋白、蔡和森及一位社会学家叫施存统。除校长外,其他人都是共产党员。我和另外七位同学迫不及待地赶往上海,到那以后就租了两间房子,同吃同住。不久,我就加入了共产主义青年团,一个月后又加入了党组织。在上海大学成立了党支部,我参加支部的工作。这是1923年的事。

当时,国民党正在上海重建自己的组织。国民党的许多领导人都到了上海,比如:廖仲恺、胡汉民和戴季陶。我们学生都加入了国民党,因为国民党改组后变得进步了,并且能够公开活动。这年冬天,黄埔军校从上海选拔优秀学生,但我错过了这次机会。原因是家里来信说父亲病危,我必须回家。我的七位老同学去了黄埔军校,其中六人是共产党员。

在家里作短暂停留后,我打算报考保定军校,于是去张家口找大哥———当时他在那里的盐务局做官———希望由他介绍到军校去。我的希望又落空了,军校因内部发生分裂停止招生。当时军阀内部分裂为两大派别,一派是以吴佩孚和曹锟为首的“直系”,另一派是以段祺瑞为首的“皖系”。

我不得不再回老家。我劝说弟弟和许多朋友帮助我建一所学校,并为此借了50元钱。但是,筹钱不易,地方当局也不支持办学。他们掌管着用于教育的公共资金,如果要开办一所新的学校,他们就不能再从政府那里得到对原有学校的资助。我曾办了一所免费学校,让学生只负担买书的费用,但因无法筹集必要的资金,仅坚持了一年时间。这一年,我在当地组织了共青团,有10人参加。我还组织了一个国民党支部,有80人参加。

1925年,我又离家去了上海。在上海呆了两个月后,又受党组织委派去了安徽省首府安庆,在那里组建共产党和共青团的基层组织。这时上海爆发了五卅运动。在安庆,我组织了共青团,有20名学生参加,其中不少人后来牺牲了。一名姓吴的学生和另一名姓杨的学生在1928年被国民党杀害。

同年7月,我从安庆去了上海,在劳动组合书记部机关工作了一个月。8月,又去了广州,打算进黄埔军校学习。

在政治部工作:1925年至1927年

事与愿违。抵达广州以后,党组织没有让我进黄埔军校,而是让我去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做政治工作。我为此感到失望。第一军是惟一由蒋介石直接指挥的部队。第一师的师长是何应钦。我担任了第一师政治部的主任,主管宣传。当时,我们学生都把蒋介石看成是进步的,因为他还没有暴露自己的本色。我参加了东征陈炯明的战斗。1925年底,我又被调到十四师。后来(1926年)发生了“三·二笔录。蒋介石逮捕了在广州能够抓到的所有共产党员,我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估计至少有三四百人。我也被抓起来,但几天后就被释放了。这是国共分裂的开端。蒋介石发动事变的借口是,“有些军人企图发动由共产党人策划的兵变”。这完全是谎言。蒋介石此举的真正目的是给共产党人一个下马威,并借以削弱共产党的力量。

国共两党是在一个共同纲领的基础上实行联合的。我们加入国民党也是为了促使他朝着更加进步的方向前进。但是,在这两种政治力量之间总是有摩擦。1925年,国民党右派组织了“孙文主义学会”,用来专门对付共产党人。其中很多人后来成为真正的法西斯分子。有一个湖南人叫胡宗南,现在是蒋介石手下的一个法西斯头目。另一个叫冯惕(音译),黄埔生,现任驻德国使馆武官。还有一个成为法西斯分子的叫曾扩情,现在北京何应钦麾下担任要职,并且兼陕西省党部主任(在西安事变中被抓了起来)。不过,他是爱国的,后来对张学良和杨虎城表示同情。

“孙文主义学会”的右派分子不停地与共产党人和左派人士进行争论,并且编造种种谎言恶意中伤他们。其目的是要诋毁共产党的进步思想在广大群众中的影响。正是这些人促使蒋介石制造了“三·二笔录。蒋介石现在已经成为这帮人的首领,与他为伍的还有戴季陶等人。起初,国民党左派领袖廖仲恺亲自掌管着学会,目的是缓和左右两派之间的争论。后来,廖仲恺被右派分子暗杀,右翼势力抬头并为所欲为。

我继续留在驻广东梅县的第十四师工作,成为那里惟一的共产党员。但是,我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很好地开展工作了,因为有人知道我的共产党员身份。我想请假去广州。还有另外两位共产党员在第一军工作,其中一位是在第三师。我们三人找何应钦谈话,但他不准我们去广州。当时,他的部队正向福建开进。不过,最后何应钦同意了我和在第三师的那位的请求,于是我们俩去了广州。我在广州停留不久,就和另外10名共产党员一起去了上海,然后又从上海去武汉。

在武汉,我受命到十二师政治部去做张发奎的秘书。他当时非常进步。这是国民党的一支最精锐的部队,是有名的“铁甲军”。部队中的政治工作也非常出色。部队的战斗力强,组织严密,人才济济。

1926年冬,这支部队开赴江西与孙传芳作战,获胜后又回到武昌。1927年春,我们又开赴河南与张学良交战。当时贺龙和我们在一起。我们攻占了开封,停留数日后,又回到武汉。这时,政治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蒋介石在南京建立了自己的政府,公开与武汉政府对抗。这样,在国民党内部就出现了两个对立的政府,并产生了新的党内斗争。

在武昌,我因病住进医院。张发奎的第四军开到了南昌。1927年8月1日,我们的部队发动了南昌起义。我因病未能参加这一壮举。铁甲军共有四个师,分别是:第十、十二、二十四、二十五师,个个都骁勇善战。叶挺是第二十四师师长,参加了南昌起义。贺龙的部队非常出色,因为共产党人在那里做了大量的政治工作。他当时已同张发奎分道扬镳。

1927年4月,在上海、广州和广西等地都发生了屠杀共产党人和左翼人士的事变。我的几位密友在广州遇难。但是,大屠杀没有扩展到河南。我去了那里,继续治病。

留学苏联:1927年至1930年

病愈后,党派我去苏联学习。我于1927年9月出发,先是进东方大学———1928年更名为“中国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东方大学有300名学生,分别来自80个国家或民族,包括日本人、土耳其人、波斯人、蒙古人,还有些人来自新疆。最大的一支队伍是80名中国学生。起初,我们这些学员无法进行交流,后来学会了俄语,有了共同语言。学校的课程主要是集中学习马克思主义和列宁主义。学生们对这些课都很感兴趣。东方大学还有一个分校,专门讲授军事。有200名中国学生在分校学习。

劳动者大学是专门为中国共产党人开办的,共有400名学员,多数是工人和学生。1927年以前叫中山大学,来自国共两党的学员各占一半。国共分裂后,来自国民党的学员被遣送回国,只剩下共产党人在这里学习,学校也改了名。这时,蒋介石的儿子蒋经国仍然留在该校。除他之外,还有冯玉祥的儿子和邵力子的儿子。邵的儿子后来叛党,去了意大利并在那里度过余生。我认识蒋经国。他当时是共产党员,并且写了一份声明,宣布和他父亲断绝关系。

秘密回国,1930年

我在苏联一直呆到1930年8月。随后,我乔装打扮,秘密回国。与我同行的还有五位回国学生,三男两女,但我们一路上假装互不认识。下火车后,我们沿着一条小道向边境线走去,但是被边防军发现,带到了车站。

在边境线上有一个小车站,很少有陌生人来这里。这里的警戒很严,从苏联那边过来的每一个人都必须接受严格检查。张学良下属的警察确认我们从那边过来但没有行李。我们承认是从苏联来的但否认自己是学生。我们说自己是商人,因生意不好做打算回国。我还说两位女士一个是我的弟妹,一个是我朋友的妻子。恰在这个时候,我听到车站上有个工人师傅讲安徽的家乡话,于是就和他套近乎。警察相信了我們编的故事,给我们放行。但是,警察与我们一起上了火车。他还和我攀谈,给我茶用,问了许多关于俄国的问题。我在火车上看报纸,还察看哈尔滨市的地图,了解这里最近发生的事情,以便能装成是本地人。我在车上还分别和一对师生进行了交谈,但又担心他们是特务。不过,在哈尔滨下车后,我打黄包车时没发现有人跟踪。

我装作在哈尔滨下车,实际上是转乘去大连的火车。在大连,我不得不按照警方的要求登记住宿。我说家在哈尔滨,现在要送两位妹妹去上海上学。

在当时的满洲,虽然有许多在当地活动的共产党员曾被抓起来过,但总的来说,张学良还是比较开明的。有些人被抓并关一段时间的禁闭,但只要他们离开满洲,就不会有事。

进入江西苏区

安全抵达上海后,我在那里停留了一个月。然后,党安排我去江西苏区工作。我经香港先到广东汕头。附近就有一个面积不大的苏区,还有一支武装力量在那里活动。我们搭乘小气船离开汕头,然后转乘汽车,接着又改为步行———总是在夜间走路。用了三天时间才到达那个苏区。由于我们的身份已被告知,所以游击队员接待了我们。我们刚刚到达,天还没亮,敌人就开始发动袭击。我们迅速转移,藏到一个山洞里。他们没能追上我们,结果无功而返。我们又回到原地。第二天早晨,他们又来,我们就再藏。后来,武装的游击队员赶来,把他们打退了。

敌人处于有利位置。他们在对面山头上可以俯瞰我们这里的一切。我决定绕到山后隐蔽起来,尽管这样也有危险。两位女士和另一位男士同意这个计划。我们四位找到了安全的地方。但另外两位拒绝往山后转移的同志则被敌人打死了。

我在这个地方呆了没几天,随后就和另一位同志在几个游击队员的保护下撤离了。我们昼伏夜出。当我们走到距普宁五里远———不是苏区但在我们的影响之下———的一个村庄时,村里的农民报告说,敌人要派30人来抢粮,他们准备用现有的10杆枪进行自卫,甚至想缴获敌人的30支枪。在战斗中,敌人被打败了,但他们携枪而逃,所以村民们没能得到这些枪支。后来,敌人又派出一支20人的小分队。这一次,农民们未能取胜。我们被迫撤到一座山上。敌军紧追不舍,并不停地向我们开火。

在敌人追逐下连续爬了三座山之后,我有些支撑不住了。因为我的心脏有问题,是小时候得肺结核留下的后遗症。夜里,敌人停止追击,我得到了休息。这时有几百人和我们在一起。当敌人停止追击时,这些人又都回到村里,不过,他们的家畜已被国民党士兵抢走。

然而,就在同一天夜里,我和我的朋友不得不继续赶路。我们扮成商人,先向东江苏区行进,然后再去福建,继而去江西。有五天的时间,我们除了在果园里或大山上打盹休息一下,基本上没有睡觉。

在闽粤边界,我们误入了一个土匪出没的地方。不过,那些土匪对我们还不错。一周后,我们到了福建的一个苏区,这个苏区的领导人是邓发。

在福建和江西苏区之间,还有一个敌占区。过这个地方是非常危险的。但是,有10位党的工作者要去江西,所以,福建苏区的领导人派出80名红军战士护送我们。同行者中有徐特立和曹川(音译)等人。

我们过敌占区时与敌人进行了两次战斗,用了三天时间。前两天,我们各走了100里。第三天走了140里。第三天相当危险。我们被一条很深的河流阻隔,没有船只,并且四周有民团向我们开火。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农民走了过来,他从红军战士的服装看出我们是自己人,就问我们要去哪里。我们的人告诉他说:“去江西苏区。”他笑了笑,说:“那还远着呢。”他把我们带到河水较浅的地段过了河。然后,我们又绕过一座山,安全地脱了险。

第四天,我们抵达江西苏区的边境地带,并见到了毛泽东和朱德。我离开上海时,是1930年的10月份。现在,我见到江西苏区领导人,已是1931年的1月了。

我终于可以正式投入工作了。这时,红军正在组建军事委员会,我被任命为军委秘书。在1931年,国民党向我们发动了三次“围剿”,但都被我们给粉碎了。这一年的年底,我们又开始组建红军总政治部,我在该部负责宣传工作,并兼任军委秘书长。1933年底,我调换了工作,到红军大学讲授政治课。

1934年2月,我又改任红军学校政治委员。同年7月,在准备长征的过程中,我又被调到红一军团政治部工作。这个军团的军团长是林彪,政治委员是聂荣臻。它是长征的开路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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