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嫁就嫁十全十美的中国男人

冷　江

李敖曾对女儿李文说过：“你这种所谓美女加才女型的女人，笨男人你不要，聪明的男人不要你。连爸爸这样的男人都不愿做这种既冒险又折寿的选择，别的男人就更不会这样做了。”

这位刚刚推出新书《我和李敖一起骂》的女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其直言快语的后面又有一颗怎样跳动的女人心？

我的出生是一个偶然的事件

我来到这个世界真是一件很偶然的事。

1963年，已经是知名大作家的爸爸与被誉为台大校花的母亲王尚勤相识相恋，不久就住在了一起。当时的爸爸因文获罪，随时都有坐牢的危险。因为怕牵连自己的恋人，他劝说母亲去美国留学。到美国后不久，母亲就发现自己怀了孕，赶忙把这一消息告诉了爸爸。接到母亲的电话，爸爸吓了一跳，本想不要这个孩子，可是到了最后谁都不舍得，毕竟，他们有过一段浪漫的恋爱经历。于是，1964年9月22日，母亲在美国生下了我。按照美国法律，我自然就加入了美国国籍。爸爸曾幽默地说：“我李敖阴差阳错地当了美国人的爸爸！”

后来母亲为生活所困，不得不将一岁多的我送回台湾的外婆家，随后又黯然神伤地离开台湾，回美国继续中断的学业。也许是思女心切，爸爸不久就把我从外婆家“偷”了出来，先后寄养在几个姑姑家，最后送到奶奶那儿。

1971年，爸爸开始第一次坐牢。那以后，奶奶几乎每个星期都要牵着我去看爸爸，但我们之间隔着一道玻璃窗，只能通过电话对话。当时，我才7岁，弄不太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别的小孩子都可以跟爸爸牵着手在大街上走路，一起在草坪上做游戏，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什么要用电话才能跟爸爸讲话？为什么爸爸不能跟我们一起回家……我问奶奶，她就编一些善意的谎言来哄我。

虽然不能和爸爸在一起，但每隔一段时间，我就能收到他从牢房里寄出的信。文字特别温馨，讲的故事也特别美丽。爸爸出狱后，将这些书信结集出了一本书：《坐牢家爸爸给女儿的八十封信》。这本书是爸爸送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从里面，我学到了好多知识和做人的道理。

1976年，爸爸终于获释，我们也终于可以住在一起了。可能是为了弥补父爱的欠缺，爸爸一方面在物质生活上宠我，另一方面又对我严加管教。可我早已被奶奶娇惯了，爸爸的一些话很难听得进去。有一天，我在外面贪玩，回家晚了，结果被爸爸逮到。一气之下，他竟然把我特别喜欢的长辫子剪了下来。我又生气又惊讶，大哭大闹。更要命的是，我与爸爸新交的女朋友怎么也合不来，经常吵嘴。有一次，我在外面玩得正高兴，她一定要我回家找爸爸，我不服气，一进电梯就把里面的镜子打碎，还用玻璃碎片割了自己的手……

我的这一行为终于惹恼了爸爸。几天后，他把我送上了去美国的飞机。临别的时候，我和奶奶都依依不舍。爸爸劝奶奶说：“小文应该学习独立过自己的生活了！”这一年，我才14岁，从此走上了漂泊之路。

要嫁就嫁十全十美的中国男人

按照爸爸的安排，我在美国加州读住宿学校，由一位在当地的亲戚监护。这是私立学校，学费相当高，1万美元一学期，爸爸毫不犹豫地支付了这笔钱。

不再被爸爸逼着读书，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我觉得自己终于自由了。因为这种感觉，17岁那年，我的人生有了一段轰轰烈烈的插曲。在一次同学聚会上，我遇到了在台湾读书时认识的一个高年级男孩。他是香港人，祖籍潮州，比我大两岁。他乡遇故知，两个人很快就谈起了恋爱。热恋让我们失去了理智：不顾所有人的劝告，我们决定结婚！远在台湾的爸爸得知这一消息后，大发雷霆，威胁我如果不改变主意，将与我断绝父女关系。可我的性格很叛逆，越是不让我做的事，越是要做。我和男友跑到赌城拉斯维加斯办理了结婚手续。因为只有在那里，17岁男女不用父母或监护人签名就可以领取结婚证。

爸爸果然不再和我说话，并断绝了我的经济来源。我感到这一次真的伤了爸爸的心，可木已成舟。结婚没多久，我就怀了孕，不得不退学，靠打工挣钱维持生活。生活的种种艰辛让我渐渐明白，这真的不是我做得对的事情，我的丈夫也不是我理想中的男人，我还有更长的人生路要走！在女儿差不多半岁的时候，我痛心地留下女儿，离开那个风雨飘摇的家，回到纽约继续读书……现在回头评价这段早婚，说实话，我并没有后悔过，但我痛苦和愧疚的是，我过早地离开了自己的女儿，不能陪伴她成长。她的命运几乎和我一样，这或许就是宿命。

第一次婚姻就这样匆匆开始又草草结束。以后，我就像一个回头浪子，全身心扑在学业上，一口气把学士、硕士和博士全部念了下来。2001年5月，我揣着博士论文兴冲冲地赶回台湾给奶奶报喜。当时，奶奶已经重病在身，躺在床上说不出话来。但看到她的孙女成为李家的第一位博士，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爸爸也原谅了我，不再提起我那段早婚的伤心事。可我一直想找机会和爸爸说说这段心事：当年我之所以匆匆结婚是因为太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太想通过结婚来拥有与自己关系亲密的家人。而这一切，爸爸和母亲都没能给予我。怕勾起爸爸的伤心事，我把这些话埋在了心底。

另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发生在1995年。当时，我正在旧金山大学读硕士，一个在同一所大学读书的小伙子走进了我的生活。他英俊潇洒，是马来西亚人，还有欧洲血统。我们几乎一见钟情，很快开始了热恋。但就在我们谈婚论嫁的时候，男朋友的父亲——该国某岛的一个州长坚决反对，并以断绝经济来源威胁他。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他最终屈服了。

这次感情挫折让我第一次尝到了巨大的身心痛苦。我把自己关在公寓里，三天三夜躺在床上无法入眠，即便是吃安眠药也无济于事。最痛苦的时候，我对传统婚姻爱情的信念一度动摇：我真的要结婚吗？我真需要一个孩子吗？然而3天后，如同从炼狱里走出来，我对人生有了更深一层的体验：当一些痛苦出现的时候，没有人可以帮得了你，越是痛苦，越是要自己独自面对……生活中有许多事情，不能因为知道总有一天会失去而不去做，否则，生活就真正只剩下你自己了。

从那以后，我的人生中再也没有发生轰轰烈烈的爱情了，爸爸也从不催促我早日结婚。但我骨子里仍然渴望有一个家，渴望能有一个男人作为依傍。我总有一个梦想。随着年龄增大，这个梦想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我的脑海：在一个下雨天的夜晚，窗外是好听的雨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雾蒙蒙的，我和我的丈夫点上蜡烛，和着一团炉火，挤在一个沙发上，看一部经典影片……当然，应该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我不太习惯和欧美男朋友在一起，更不想嫁给他们，所以这个男人一定要是中国人，至少是亚洲人：他很聪明，有智慧；他正直、诚实、成熟；当然要有一定的经济基础，还有幽默感；他要讲求生活格调，还要很潇洒，罗曼蒂克；他要有强的事业心，而且性格稳重，有吸引力；手要漂亮，走路有气派，举止绅士，对人宽容……

以前回台湾，在社交party上认识了一些条件不错的单身汉，刚开始大家相处还好，可一旦知道了我是李敖的女儿，就吓得都跑掉了。在台湾，许多人看爸爸的文章，都以为他是一个非常刻薄的人，一提到爸爸的名字就害怕，谁还敢和他打交道，做他的女婿！看来，我未来的丈夫可能只有在大陆寻找了。

爸爸曾对我说：“你这种所谓美女加才女型的女人，笨男人你不要，聪明的男人不要你。连爸爸这样的男人都不愿做这种既冒险又折寿的选择，别的男人就更不会这样做了。”

爸爸的意思我明白，就是嫁不出去了嘛。但我还是不会降低自己的标准。

我住在哪里就把哪里当成家

这些年，我只身在美国打拼，虽然获得了博士文凭，物质生活也很优裕，但事业上一直没有突破性进展。爸爸也几次对我说，一定要选择适合自己生存和发展的土壤。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后，我决定回大陆发展。

2002年圣诞节，我携带70多箱行李，从美国飞到北京，在一所著名大学应聘当了一名英语专家级教师，教授4个英文博士班、共120名学生的作文课。我珍惜这次机会，全身心地投入教学，想方设法把每一堂课讲得生动、精彩。不久，我发现学生们都很喜欢我的教学方式，甚至一些对学英文失去了信心的学生也重新焕发了学习热情。我的事业终于有了一个好的起点，不久我又有了一个梦想：在大陆开一个双语学校，当然，规模不一定很大，但一定是真正的国际水准。

对我放弃在美国的优裕生活，好多朋友都不理解，但他们哪里知道我的内心痛苦。在美国这么多年，我常常住在高级公寓里，尽管一家挨一个家地住着，但大家彼此都很陌生，人与人间的距离也很遥远，没有人分享或分担我的喜乐与伤痛。有时很晚从外面回来，看到公寓许多窗口都亮着灯，可我知道那些灯没有一盏是为我亮的。好多清晨，我坐在化妆台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陌生：这就是我吗？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此刻，一种人生的幻灭感就会袭上心头，让我忍不住大哭一场。

我的童年是在台湾度过的，而且那里还有我的老爸，但自从奶奶2001年去世后，我就没有回过台湾，我只是通过电话向爸爸问问好。不是不想回去，而是那里已经没有属于我的家了。爸爸现在的老婆与我同岁，和爸爸一样也是一个古怪的人。几年前回台湾第一次和她见面，我主动向她伸出手，她却拒绝和我握手。从那天起，我就不理她了。爸爸知道我的性格，希望我没事少回台湾，更不要与他们同住在一个城市……

所以这次到北京，除了发展自己的事业，我还希望能找到自己的梦想家园。但现实让我一次次失望：到北京后不到一年就被迫搬了4次家。前三次租住的都是月租一千多美金甚至3000美金的高级公寓，但环境和服务质量与它们的价钱相差甚远。每次入住不久，我就发现10多项甚至数十项服务质量问题。我当然不会忍气吞声，每次发现了问题，我就要向有关部门投诉，请他们改善自己的管理工作。即便屡遭冷遇，即便因此得罪朋友，我也不会停止投诉。所以，有人称我为“投诉狂人”。

其实，我的投诉非常理智。在我心目中，不管是租的还是买的，你的住所就是你自己的家。在外面受了很多挫折，过得很辛苦，家应该是你可以充分享受的小天地，所以，我对它们的要求一向很高。

我有爸爸李敖的血统，看到不顺眼的事就要站出来说话。这一年多时间，除了投诉住所的物业管理，我还对售车欺诈、银行垄断、市民素质等不平之事进行过投诉。当然，我的职业是英语教育，我只是对社会上一些不合理的现象进行批评，提一些建议。因为我爱这个国家，我的根在这里，我希望在这儿有一个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