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人物
2004-04-29陈宏波
散文诗 2004年2期
陈宏波
擦鞋妹
从乡下来的擦鞋妹脸薄得像张纸。
街上的行人在她面前伸出双脚,她灵巧地擦拭皮鞋上的灰尘和污渍,上油、打光,从不抬头,只默默地把背弓成一张她熟稔的犁。坐在诗人的稿笺上,是一行清新秀丽的文字。
有时,擦鞋妹也望着被高大建筑切割的天空出神,脸上也不时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孤寂与忧伤。她本是爹娘跟前的乖乖女,是田野里一朵天真活泼的小花,也许是为了弟妹继续上学,也许是为了给病魔缠身的父亲看病,才来到了遥远而陌生的城市……
擦鞋妹只须——把椅子、一只鞋刷和一瓶鞋油,就能拂去行人心头的浮躁与疲惫,给喧嚣的城市注入一种宁静和灵气。
铁匠二步叔
为东家打一把镰,去收割哪一片爽爽的笑?为西家打一把锄,去开垦哪一方多情的处女地?丁丁当当,铁锤与熟铁碰溅的淬火光点,点燃了山村的黄昏。
难得小憩。铁匠二叔佝偻着腰,就着一碟酸萝卜条,猛饮包谷酒。他想起了十八年前妻 子难产离他而去的凄苦,以及隔壁寡妇秀菊揪心的叹息。不知什么时候,秀菊的头发白了许多,但秀菊——如既往的脉脉温情与倾心关爱,像炉火中大块的煤开出的大朵的红花,始终把他的心照得亮堂。而今,女儿上大学去了,成了山窝里飞出的凤凰,可为了妻子临走时放心不下女儿和对他难以割舍的那滴噙在眼角一直不肯滴落的泪,他埋头打铁,还要常常数着稻子的收成和种子的真假……黑黝黝的脸依然是一只硬硬的冰冷的砧子。
山风阵阵。啊,铁匠二叔!你大汗淋漓,锤儿沉重。什么时候你的柔肠锻出火星,你的婚姻再次淬火?不知道,只有打铁的声响填满了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