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挽歌
2004-04-29郭文阁
郭文阁
最后的挽歌
钟敲,是海水的喧呕。
隆起大地的腹中,怀孕着百年的盐。
分娩,分娩。在血雨?目汗,在雷击冰雹中。
盐活了。
以晶体的姿态深入人间。腰断腿肿手皱脸黑。盐工兄弟们。
守着盐老了,也舍不得吃一粒。泪水只知道在感动的太阳底下流。
出盐了。
出盐了。
荒野坍塌了,盐白白地占领了大片东方之地。
大海,只是他们的一滴滴泪哟。
秋风掠走所有的绿色。百年盐滩还在。
盐工不愿回家。
敲钟时,蚂蚁一样黑压压地
跪在地上。
停电
闭上眼睛吧!
娇小的蜡烛,吃力地啃着黑暗,泪流满面,湿了夜之袍襟。
有人下煤井深处去了。女人们知道。
黑色的面孔,依旧在呼吸;那力量传自亿万年的森林之都……
他们浑身是汗。
只有牙齿是洁白的那是夜的雪,黎明之吻。
闭上眼睛吧!
含一粒粒煤之光泽。
远处,集装箱浑身灿烂无比。异国人头顶光明的灯盏,正打量我老家的兄弟姐妹们;像看着玉米地中的萤火虫……
(他们那儿不停电?)
孩子累了,眼睛闭上。
手里拿着半支红蜡烛。
泥塑家:徐泽泗
你走时,把那些人的心也捎走了。
而土在扎根。
只要回到你的手中,人就活了。
或行或走或飞或跑,只一阵风的功夫
他们是在听到你的心灵跳动。
慢慢成了你的面孔和微笑。
即使病了,一样地美。
你走了。
泥塑们对这个冬天感觉温暖极了。
因为,雪在你燃烧的心里化了。
古宅的树
从老墙中长出。没有名字。
稀疏的叶子,缺氧的枝子,没有鸟来。
它病着,活的累。
石头和泥土是它惟一的营养。
用根凿,用力扎。
它也活下去。
多梦的母亲说树是她。
老墙外,说它的人站成了墙。
母亲没有走出去,没有在灯下围坐午饭。
柿子般的夕阳滑下。
安魂
樱桃红了。那是你。
见到大海,你有一只船的时候,却把生命给了洁白的翅膀。
那个中午,—个女人看到海上尽是你的影子。
还有,孩子的嘤嘤之哭。
也像在喊你。
少女。少女。
教堂里亮着的蜡烛,泪如冰棱。
摇晃着去找你。
一只红了的樱桃。
就在海的深处,穿过浓雾亮着。
少女。少女。
离婚——写在新《婚姻法》颁布实施之时玫瑰在情人的摇篮里,碰撞。
无人人眠,今夜。
亮着的项链,说着话。从脖下伸到胸间。
孩子的手在捻。
一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开了。
糖在嘴里不化。他摇头。
裙子散开离开黑暗,去了有香水味的烛光里。
舞蹈,一只飞蛾。
孩子的泪流出,是谁?
岁月——题一幅油画
滴血的嘴唇,不再伺候着地平线。
在山岗上。
泪水流干。
幻想有一孩子披着号声,发着光,扑向从无遮挡的炮火。大地重又集合起来。一把军号的嘹亮,淹没了一切。
枪口灼热。注视着你。
向前。
胸膛里秋天的果子在炸裂,要迸出来。
号吹响了。
工匠的邻居
密集的雨点,打在金子上。
你的头伸成锤子,结实地落下。光阴一寸寸去了。
灰尘满屋。
你的花白之发,在黄金影里晃动。
没有一条属于你的巷子。
女孩远去了。
法国香水味,淡淡地留住。
有一台老钟,被震坏了。
你的姿势彻夜不眠。亮着灯,还在写诗。
诗没有变成金子。
你的手中却溜走了岁月。
一样地虔诚,无不让我们感动。
童话
变着脸,月亮东串西走。
雪,什么时候来的?。
匆匆铺上一层,就走了。
雪妈妈真忙。地里有多少活呀?
风在树里喊着:这是太空棉,娘赶上了科技时代。
月亮听不懂。只顾走路,不小心掉进干净的护城河里去了。
香香地,甜甜地。
题图/茵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