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亲的笑
2004-04-29张传良
张传良
从读书到参加工作,远离儿时那快乐的家乡生活已经多年了。但我的内心深处,乡亲们那一张张质朴的笑脸,总是挥之不去。
家中那不到3平方米的火塘边,几个亲戚朋友聚在一起聊天、烤茶,不时发出一阵阵纯朴的欢声笑语。而作为他们“工作场所”的那片黄土地,也不知留下乡亲们多少辛劳的汗水,伴随他们的是那些城市里纨绔子弟们永远也无法体会的对庄稼一心一意的期盼和收获时喜悦的心情。
城里的小春刚收回来,乡亲们就开始着手种玉米了。他们可以不知道省城和州府在哪个方向,怎样走,但他们绝对清楚通往镇农技站的大街小巷。一到街天,他们背上背箩,挟着一两个编织袋,带上仅有的几元零钱,就匆匆赶往籽种站和农贸市场。他们知道现在最好栽的是什么品种,知道哪种品种抗病虫或者高产,知道需要多长时间可以收获。
包了红衣的种子,用手撮起几粒来,显得那样的饱满和均匀。隐隐散发出来的药剂和农肥的气味,仿佛暗示着即将丰收的喜悦!地块刚犁耙好,伴着布谷鸟的催鸣,乡亲们带上劳作的工具,带上种子和底肥,来到自己的地里。他们一手挎着装满玉米种的篮子,一手抓起玉米种,往打好的塘中均匀地点播,一面挪着均匀的步子,动作娴熟而优美。
几天过后,他们每天都要抽空到地里转转,看看玉米嫩黄的芽是否钻出了土面。用粗大的手摩挲着地里粗糙的泥土,用心体会黄土地的脉搏,聆听种子萌动的声音……直到黝黑的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
病虫是庄稼的大敌,如果庄稼在地里生病了,乡亲们会寝食不安。他们整天奔往植保站、农技站,一边向技术员询问病虫害知识,一边急着把合适的农药带回家,兑好药水,背上喷雾器就往地里跑。镇上、地里和家中,成了他们每天要走的“三点一线”。看着庄稼一天天好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溢满了欣喜的笑容。
随着玉米扬花的清香钻入每个人的鼻孔,看着地里的玉米棒子一天天鼓了起来,乡亲们满怀希冀的日子快到头了。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即将收获的喜悦中,人们个个喜上眉梢,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转眼间收获的时间到了,乡亲们早已作好了安排,今天哪几家帮这一家,明天再突击哪一家。一早起来吃了早饭,大家就背上篮子直奔地里,开始了一年来真正的收获,直忙到太阳西斜。
晚饭是家里的老人煮好了的。带着劳作了一天的倦意,大家聚在一起吃几口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的好菜。品上一口自酿的小锅酒,这时的感觉可谓舒心坦贴,连神仙都得羡慕三分!
酒过三巡,用乡亲们的话说:“话是酒撵出来的!”男人们的话题于是成了不断线的珠子,从繁杂的家务谈到家庭经济的“远景规划”;从最近村里的“新闻事件”谈到各自曾经的经验教训……谈到高兴处时,总少不了对从前艰苦岁月的回忆和对国家扶贫优惠政策的赞许,对如今农村生活的巨大变化发出他们由衷的感慨!
是啊,回想二、三十年前,乡亲们吃的是干硬的玉米饭拌红薯,穿的是叠了多少个补丁也舍不得丢弃的卡其布衣服,住的是用玉米秆搭成的小茅房,赶趟街得走路,那时还没有象样的公路,从家里到街上沿着羊肠山道,一走就是一个上午……可如今,生活改变得那个快啊!吃的顿顿白米饭离不了肉;上街以车代步;而且家家都盖起来了自己的砖房,有条件的人家早已搬进了舒适的平房,外边贴瓷砖,里面铺地板,就是那最困难的人家,也告别了住茅草房和土坯房的日子。这不,特困户王大爹还在洋洋得意地讲着“政府给他出了10000块砖、30包水泥,侄子们帮着盖,‘新大楼都快完工了”,边说脸上边乐开了花。
国家扶贫的政策好啊!去年年初才列为“温饱示范村”,到年底已经是家家有沼气池、户户有小水窖了。地里也建好了水浇池,疏通了“三面沟”,即使老天不下雨,庄稼也有了保证。还有啊,去年年初镇上的同志天天下来发动种烤烟,苦口婆心地劝,还亲自到地里教着种、帮着种。到了年末交了烟,那大把的钞票还是自己的。手里点着票子,心里比喝了蜜还甜,所以今年不用镇上来督促了,乡亲们都争着种哩,还说要把村脚那片地统一规划成一片大样板呢!
最后,家长们还要向妻女左叮右咛,当前要做的都是些什么什么。话题中虽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有着淳朴的关怀;虽没有艺术的光华,却有着真情碰撞的火花!
再过几天,乡亲们各自把自己地里的包谷秆收拾好,捆成一打一打的,堆成小山的形状。远远看去,活像草原上的蒙古包。到了晚间,那里就成为了孩子们捉迷藏、玩游戏的天堂,一出家门,到处都是村里孩子们的欢笑声。我们这些做叔叔阿姨的年轻人哪,只能嫉妒地看着他们童年无忌的天真和欢乐,怀念我们已逝去的玩耍戏闹的日子。任由包谷秆在地边晒着,乡亲们又开始了新的劳作,新的期盼……就这样周而复始,社会在周而复始中不断发展前进,生命在周而复始中延续和更新。惟一不变的,是我对家乡这份带着泥味的情愫,和乡亲们那永远的质朴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