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构“乡土”的诉求与想像
2004-04-29何光渝
何光渝
冉正万为人低调,为文不事张扬,却在不声不吭中,于2003年的前9个月间,在《当代》、《芙蓉》、《山花》、《时代文学》等十多家文学期刊上发表了4部中篇小说,9个短篇小说(这还不计他在各种报刊上发表的散文等其他文体的作品)。这在目前贵州小说创作所处的境况中,对于一个从事着编辑职业的青年业余作家来说,当是不菲的收获。
集中读过冉正万的这些小说新作之后,自然让我联想到他早在1999年出版的中短篇小说集《跑着生活》。其中有一些写得很不错的作品,中篇小说《奔命》,是当时的代表之作。刊发此作的《人民文学》编者曾做过很好的评价:“它不遮掩、不浮躁,也不用强行楔人的概念去说明什么,让思想自然而然从作品中生发出来”,“作品所涉及的,不仅是一家一户的情境,而且是中国整个乡镇所面临的抉择”。在《奔命》以及《笑着生活》、《乡下刑法》、《失家园》、《飞机飞机飞上天》等一些小说中,他建构着自己的文学乡土“冉姓坝”。而在冉正万2003年的新作中,我又读到了“冉姓坝”的故事。当然,这是一些既保持了以往的长处、但又与以往不同的新故事。在当下“多声部”的小说写作把相当多篇幅交给缠绵、私情、感伤、庸常、奢华与颓废、甚至不知所云之时,我感动于这些重拾底层立场、乡土情感和苦难意识、拥有连心之苦和切肤之痛、出自民间生活的故事;感动于作家对乡土这样的“坚守”与追求。尽管文学改变不了“乡土”的命运,但冉正万的文学观依然是要用手中的笔替“吾土吾民”说话。我相信,这些新作品所涉及的,也并非是一个“冉姓坝”的情境,而是中国当下整个农村、农民所面对的抉择。当然,也是作家自己的抉择。
在我的观念里,小说“乡土”不仅是文学的一种地域性概念,更重要的是一种文学精神的体现。在中国(当然不仅是中国),这种文学精神自有其一以贯之的传统和延续性,从而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不同于其他文体的精神特征。也因此,我十分看重冉正万的中篇小说《女人的呼吸》(《当代》2003年8月“中篇原创专号”)。这是“冉姓坝”中一个女人和她的一对有残疾的儿女的故事。守寡的冯二孃和她那“已经二十多岁了,智力却停留在五六岁上”的儿子春哥,“已经十六岁了”“连脸也不会洗”的傻女春秀——这样的一个家庭,当然是作家笔下的极端组合,但绝非无中生有。近年,我曾走访过的类似农家就不止一户老弱病残导致的贫困,是那样无助、无奈而又无望,令人窒息心碎。冉正万让我再次听到了这样的家庭艰难沉重的“呼吸”!为了生存,冯二孃在做着“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在苞谷林里压红苕藤”的农活,为的是能养一头猪,虽然即使在如今的冉姓坝,也“只有那些没有其他出路的人,还把喂猪当作生钱的方子,死死抱住不放。”为了能让“脑筋长不大”的儿子娶一个“扯脸”媳妇进家,为了能让“什么也看不明白”的女儿嫁得出去,为了“完成自己为人父母的责任”,为了还清丈夫生前欠下的债,为了补齐娶媳妇的三百元彩礼钱……冯二孃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甚至不得不牺牲掉自己的清白。而在对这一切的描述中,在对当代农村弱势群体的生存现实进行艺术表达时,冉正万并没有过多做时髦的“变形”、“夸张”或“矫情”性处理,而是始终保持着平实、平和、平易的叙事话语,既不张扬,也不虚饰、感伤和伪贵族气。从中可以感受到作家对生存有着自己独到的体悟,悲天悯人,执著坚韧,显示出一种近乎纯净、透明的原色。
特别可贵的是,在描述着如此艰难甚至近乎残酷的生存境遇的同时,作家对冯二孃一家人(包括家中得了‘烂蹄症”的牛)之间亲情缱绻的书写,对村中邻里亲戚或大或小、或显或隐的相帮相助的书写,却是那样的温暖、明媚,从而显得那么平常而美好。那些以不同方式表达出来的、令冯二孃感动得“穿人心肠的话”,同样也会让良知未泯的读者感动得b酸、心痛。无疑,偏远封闭的地理条件和深厚的传统积习,以血亲为基础、以宗法伦理为纽带的家族关系,始终影响着农村(农民)中相应的一系列乡社制度、生存境况和心理惯性。这在某些人的笔下,常常会被简单地刻画为一种陈旧可笑的价值原则和精神立场:受到否定性或嘲笑性的描写。但是,从某种意义上看,这其实正是农村现实的人文环境的坐标,每个人都要在血亲关系和宗法关系所构成的“乡土”坐标中,找到自己生存的位置,找准自己与共同生活在这片“乡土”上的他人之间的关系,从而明白自己的处境。试想,处于如此严酷的生存状态之中,冯二孃如若不能够认清自己在“乡土”坐标上的位置,用自己的方式活下来,她又能怎么样?小说中,冯二孃在几次最苦最难时唱起的山歌,是唱给死鬼丈夫的,唱给乡邻们听的,更是唱给“天”听的,唱给“神”听的。这正是她“把最后的时间坚持过去”的惟一精神支撑。也许,这也正是新一代青年作家采取的更明智、也更现代的创作姿态和写作方式:在表现当代乡土社会的深层变迁、文化观念、经济环境与人的精神裂变时,对生活的审美价值理想有了更为开阔的视野,从现实出发,又超越现实,显得更为从容不迫。冉正万笔下的农村妇女冯二孃,既没有恪守传统的“三从四德”,也没有50年代至80年代中期“宏大叙事”的农村小说中妇女形象常见的思想光辉。这是一类很难用以往的价值标准进行善恶、美丑“二元对立”评价的形象。冉正万以这种不定型的审美话语,使其小说中所塑造的乡土人物形象,具有了与以往不同的性格内涵和审美张力。
对于自己能以现实主义精神和时代理想把握的民间底层生活,冉正万书写出了自己的情感担当和“本土化体验”;而对自己因审视的“近距离”而尚不能深刻理解的“原生态”乡土生活,他选择了“呈现”的方式。这种创作取向,不仅表现在《女人的呼吸》中,同样也凸现于中篇小说《人世的烟尘》(《时代文学》2003年第4期),《时光是一张薄薄的纸》(《广西文学》2003年第l期)、短篇小说《那么伤心》(中国铁路文学)2003年第7期)等篇什中。
20世纪90年代以来,社会发展的重心转移到城市,城市变革已成为社会广泛关注的焦点。一些当年关注乡土、擅长于表现乡土的作家,也难以免俗地带着浮躁的心态,更多地背离“乡土”,趋向城市,热衷于对城市“平面化”、“欲望化”的表达。让我有些吃惊的是,年轻的冉正万却像他笔下的“冉姓坝”崖上老船夫林树青(《人世的烟尘》),“越来越觉得崖上比别的地方好”,“是再也不想离开这个地方了”——他依然耕耘在“乡土”之上。
把家从崖上搬到冉姓坝,是林树青一家三代人的梦想。虽然,冉姓坝和这崖上其实是一个地方,可是,因为崖上是一个“大白天走路背心都发凉的地方”,所以在冉姓坝人心里,冉姓坝与崖上,“是两个不可等同的地方”。在《人世的烟尘》中,我能品味到其中的“隐喻”,甚至会感觉到这是作家在状写自己的生存处境和委婉心曲。在我看来,在这个“搬家”的故事框架内,蕴含着的是作家对如今喧嚣世界的观照、感悟和隐忧。林树青发了财的儿子林小水,赌咒“今后屙屎都不会朝冉姓坝”,儿子终于“离开了这个鬼地方”,却仍然没能搬进冉姓坝,而是去了“街前市口”比冉姓坝更热闹的麻溪场。而林树青依然留在崖上,虽然他也曾在麻溪场儿子的家里住过一晚上,虽然那里还有他十分牵挂的孙子,但他依然守着他的老屋,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早死的老爹“为什么那么喜欢这个地方”。当然,因为是不同时代的人,“具体喜欢什么也许不尽相同”,但是他“再也不想离开这个地方了”。在这里,作家和他作品中的老人,都遭遇到“中国经验”中最具宿命意味的悖论:在古老乡土和现代进程之间、在古老历史和现实生活之间,他“这一个”如何安身立命?江上建起了人桥,再也没有人乘船过渡,草坡变成了玉米地,原先密密的树林子稀疏得像件破衣服,老人终于发现了“崖上的土地也发生了巨大变化”,但在人心的深处,总不能不保留一块只属于自己的“家园”。老人开始栽树,在充满刻骨记忆的崖上栽树。他在一处处老树桩边,把一株株小树苗栽在曾经有过大树的地方……小说的这种结尾,固然是一抹浪漫的“亮色”,却写得让人心悸,让人悬念:因为,老人“希望儿子懂自己的心”;可是,儿子、当然还有孙子能懂吗?于是,故事最后只能有这样的结句:“明亮的阳光,把这个世界照耀得有点苍茫。”
面对一个飞快“弃旧图新”的文明转型时代,固有的社会秩序和伦理道德已经分崩离析;故乡旧貌换新颜,但“乡土”已不复存在。这确实会让人心情苍茫。冉正万关注着农村、农民的生存命运,思索着他们同现代化社会的巨大反差。比如在短篇《那么伤心》里,玉米地里一件“像老咸菜”的西装,西装里的二十一块零三角钱,也会让冉姓坝的青年梁小格那么心动,那么经不起诱惑,“把钱揣进了自己的钱包”,一念之差而为之付出“那么伤心”的代价。作家巧妙地编织了一个曲折的故事,在善意的嘲讽中,深藏着化不开的哀愁和焦虑:在城里打工干了几天“技术活”的农村纯朴小青年,何以会变得如此?在这样一种背景下,从农村走向城市的青年作家,不仅经受着物质的挤压、诱惑,更经历着情感、精神的困惑与焦虑。这种“乡土情感”的煎熬,同样出现在《时光是一张薄薄的纸》中。已经是“城里人”的冉细平,在城里、家中和单位,“是个话不多的人”,常常只是“孤独地坐在书房里”、“单调的生活”“平淡如水”;但只要一回到冉姓坝,“每次回来,……在他们中间,他却可以滔滔不绝”,他的心中装满了自己乡土的故事。在对丈夫细平的回忆中,李菡终于发现,“她最羡慕他的地方,就是他有故乡,有故乡才有根。”面对着双重困惑,他(或她)要么魂归故里,在父老乡亲身上,感受高尚精神与美好品质,呼唤人性的复归;要么把记忆中的“乡土”视为“梦中的绿洲”,以安顿无所皈依的心灵……在冉正万一系列的“冉姓坝”小说中,我不难发现这种“恋乡”情结。他希望用这种对“乡土”的“返顾”,校正社会的发展轨迹,警示人们的精神世界;他企图超然于浑沌喧嚣的文明进程,重构一个形而上的、文明的、理想的“家园”……我相信,这正是许多处于现代化与传统文明夹缝之中的“乡土”之子的精神状态,更是许多敏感的乡土作家的心灵图像:在对现实的、精神的“家园”的叙述中,体现出作家更多的主体介入和情感担当。
如今,农村急剧而又深邃的变化现实,常常是那样地令作家们猝不及防。如何站在时代的高度,评价、表现农村现实生活错综复杂的发展、变化和矛盾,如何真切地表达自己对“乡土”命运伦理的、人性的关注和审视,特别是如何在众声喧哗的现实世界和文学世界中,调整平静自己的心态,从容地面对现实,给自己做一个恰当的定位,使自己重新认识并重视深人生活,并自觉地调整或改变固有的生活与写作方式……如此等等,都是作家不得不面对,并要用自己创作的文本作出回答的。正如小说中林树青的老爹那先知般的箴言:“你以为在这崖上孤清,其实在热闹的地方你会同样觉得孤清”。
这样的探究,当然会导向对于人性深层的追问。可以看出,冉正万正在力图摆脱心态上的浮躁,竭力走出文学审美表达的误区。在直面农村现实人生、社会矛盾,对生活做出明确的价值判断,在传统现实主义基础上继续寻求创新的同时,他开始尝试以一种新的文学观念、文学理想和艺术方式,整合“乡土”社会的历史与现实,使小说生发为对人的生存本相的形而上概括,以期呈现出较为开阔的多元的精神走向。《青草出发的地方》(《鹿鸣》2003年第6期)可视为冉正万此行的一种开端。这是一个不足万字的短篇,是一个“长甩甩”的关于冉姓坝先人们的、
充满想象力的故事,是一个关于冉姓坝的人们为何一代不如一代的故事。在这个貌似荒诞的故事后面,隐藏着一腔对物欲横流、人心不古痛心疾首的控诉和呐喊。能活两三百岁、身高丈二的冉姓坝先人们“无忧无虑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因为他们赖以生存、强大的青草,被庸常而贪婪的落花屯人千方百计偷了去、抢了去,遍及全世界。落花屯人的逻辑是:“老天爷不可能叫我们不一样”。养育人的青草却因此变成了再也不能让人食用的草。于是,冉姓坝的先人和世界上所有的人一样,“变成了只能吃粮食的怪东西”。这是否就是作家对于“全球化”的回应和反讽?冉正万试图在包含着强烈寓言性的荒诞中穿透现实。这种“寓言性”,当然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当代文学传统的一部分,也是现代主义文学的一个重要特色。但明显的是,这寓言的指向是人类命运的普遍性。同时,冉正万的创作也在凸现出思想、终极关怀、“乌托邦”等诸多文学元素,他力图超越生活的表象,以更为本质化的形而上情怀,取代所谓“原生态”的文学真实观,从而自觉与“后现代”写作保持着疏离姿态。
从《青草出发的地方》开始,我以为出现了一个“另样的”冉正万——他用另外一付笔墨,开始探求“乡土”所包蕴的深层命题。这一点,在他的另一个短篇《最后的巴别塔》《芙蓉》2003年第5期)中显示得尤为突出。当然,这里所描述的不再是他长久栖息的乡土“冉姓坝”,冉正万试图把他的“乡土”扩展到一个庞大的企业集团,并借此隐喻我们生存的整个世界。《圣经》中,因偷食禁果被逐出伊甸园的人类,永远被切断了回归之路,但无法湮灭的归真原欲和向上提升的超越意向,迫使人类企图通过物质性的砖和泥土,建造巴别塔以“接近上帝”。巴别塔是人类梦想与局限的象征,也是人类难以沟通的象征。人类是多么想自足、坚定而又骄傲地过没有“神”的生活;人类以为自己聪明不需“神”的保护;人类以为只要有足够的科学技术、有效的管理,再加上同心协力,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就可以登峰造极。但是,冉正万以具有想像力的科幻笔触,通过生产“隧道传递”电话的凯维公司从发迹到毁灭的故事,揭示了未来世界科学与人性的必然冲突和强烈碰撞,写出了人类无法完全控制自己创造出的“物”的深层忧思。其实,“神”并不阻止人类文明所发展出来的效率与技术,反对的是人类的自行其是;“神”并不抑止人类的创造力,但不喜悦人类的自以为聪明;“神”也不会厌恶人类的心意更新,但不要人类看到自己的过份自信。在这里,“神”就是大自然,人类必须与之和睦相处、共生共荣的大自然。凯维公司总经理西河“现在终于明白,人类的发明并不是没有止境的”。作家则在故事中提醒人们:正如人类传播技术的“巴别塔”高度不可能无限向上伸展一样,无限膨胀的“全球一体化”也不过是一种“乌托邦”式的商业神话而已。
对于冉正万的这个短篇,北京大学教授王一川在其仙、说需要想象力》一文中作了很好的评价,认为“虽然‘巴别塔这类表达在文学写作和人文社会科学写作里已经不少了,但小说还是凭借其独特的想象力,通过凯维公司的‘隧道传递电话个案,揭示了当前令人忧心的通讯产业与社会灾难话题,刻画出人类可能面临的传播技术与社会危机。”他在对该刊同期七篇小说进行比较之后,认为“对这篇小说的看重程度超过了其他几篇”,“我这样做也是想借此表达我的一个意思:我们的民族、我们的小说在今天尤其需要卓越的想象力。如果丧失了这种想象力,我们的民族和小说就都无法寻到真正的活力。”同是北京大学教授的张颐武认为“《最后的巴别塔》的传奇性,是将‘寓言发扬光大之作。”(《退守之后》)武汉大学教授樊星则认为“中国相当缺乏具有哲理意味的科幻作品,因此,这篇小说值得特别注意。”他们三位大约没有机会读到冉正万的其他作品。而当我把这个“寓言”与冉正万的其他作品作为一个整体认识时,我愿意将它视为对我们人类应该如何善待共同“家园”——地球的一次劝谕和警示。当然,冉正万对现代文明的质疑,对世俗人生的批判,对人类家园的构想,虽然有些“乌托邦”的色彩,却也有着一定的积极现实意义和哲学内蕴。在这里,作家将自己用“冉姓坝”代称的“乡土”、“家园”,拓展和深化到人类的共同利益和理想,从而为自己写作的表现内涵和层面、自己的乡土情结、乡土意识和乡土情感,寻找进一步发展、提升的精神向度。
当然,我并不是说,冉正万在这一方面的探求已经成熟。在“乡土”写作上,他把自己的优势,包括语言的优势、思想和生活积累的优势,发挥得比较充分;而对自己某些弱势和缺陷,也有了较为清醒的抑制;虽有一些不太符合常情的情节,但能写得吸引人,同时又弥漫着丰富的想像和理想之光。我想强调的是,冉正万以自己独特的文本,传达了他重构“乡土”的诉求与想像,这对于当下的乡土小说、特别是日显颓势的贵州乡土小说创作,具有特别的积极意义。用张颐武评价《最后的巴别塔》等作品的话来说,这些“纯文学”的“写作却高度地疏离于全球化和市场化的时代,因此也就超越了时代的压力。”乡土小说在时代的挑战下,正亟需一种真正的“复兴”。有着深厚乡土文学传统的贵州小说家,有必要在新世纪赓续曾经百年沧桑的乡土文学的辉煌。这是时代的命题。只有真正认识“乡土”中国、“乡土”人民、直面底层人生、反抗物化压力的作家,才有可能获得真正的文学力量,才有可能揭示当代“乡土”的深层文化结构,才有可能表现出一个民族心灵的历史,以充满生命气息的文字,对我们的阅读构成强劲的冲击。当作家在主旋律与多样化之间,在“精英表达”与“大众文化”之间,做出自己并非“二元对立”的合理正确选择之后,才有可能写出无愧于时代的佳作,才有可能获得更大的历史承载、文化底蕴和思想震撼。
时代还在发展。未来的文学将如何在个体生命的意义上建构自己的价值体系,将如何展示具有时代特色的新型乡土故事和人物形象,我们只能待以时日。但明显的是,一些敏锐的作家正试图从传统价值体系的某些良性范式中,寻找出可以建构新价值体系的因子,以充实和更新个体生命的价值体系,也由此来构建真正能代表我们这个时代开阔、多元、动态格局的新文学“乡土”。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是应该引起关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