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旅行只与心灵相关

君　禾

崔健挽着裤腿在工体大喊“一无所有”那年，男朋友对我说：“我们一毕业就到各地去流浪吧，这是我的梦想。”当时我脑子里闪现出这样的画面：在某个天涯海角，一个怀抱吉他的落魄少年，卖力地对我唱着“脚下的地在抖，身边的水在流……”，感觉还算浪漫，我就对他使劲点了点头，心想：最好是去世界各地。

一直等着流浪的日子，只可惜还没到毕业我们就分手了。但我知道，“流浪”这个词已经被种在了我的心里。

后来，有个流浪画家问我：“你知道我最喜欢的一首歌吗——‘想要有个家！”于是，在大学毕业后的第二个月，我把自己嫁给了他。再后来，我又上学了，又工作，再上学……就这样过了很多年，那个浪迹天涯的梦想就一直蛰伏在我内心的最深处。

前几天偶然发现了一本“花了少量的美金就周游了世界”的书，我忍不住大叫：“周游世界可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编辑说：“那你给写篇书评吧。”

可是，当我仔细阅读这本书时，我不得不说，它让我相当失望。

作者在开头提到了自己的中学时代和在某地卖报纸的经历（像是个自传），然后通篇都好像在所有的地方与所有的人讨价还价。诸如：“日内瓦，游湖不必花大价钱”，“青年旅馆的价钱，五星级的享受”，“8分钱人民币回伦敦”，“250元搞掂”等等。不用在封面标注，也看得出他是个学经济的。把这书作为游记吧，它显然太不到位；作为“如何便宜地出国旅游”指南吧，它又太不系统了。

我以为作者应该以更放松的心情旅行。他的行囊实在太重了：有爱情破碎的伤痛，有走遍世界的雄心壮志，有中华儿女的民族自豪感，还有毫厘必省的仔细计算……带着这样的重负，又如何能投入地寄情山水呢？

真正的旅行只应与心灵相关。当年徐霞客遍访名山大川，以日记的形式写游记，不少文人墨客不过把它“叹为奇书，以供卧游”而已，直到两百多年后才有人发现游记的科学价值，想来这并非徐霞客刻意而为；即使像余老师那样寻寻觅觅地边走边看边写也会让人觉得多少有些不自然。旅行或流浪本与学识和金钱无关，我们出发只是因为风景在那边。

看看流浪在路上的杰克?凯鲁亚克的话吧：每当太阳西沉，我总喜欢坐在河边破败的河堤上，遥望新泽西上方辽阔的天空，我感到似乎所有未经开垦的土地，所有的道路，所有的人都在不可思议地走向西部海岸……今晚，星星将被隐去，你不知道上帝就在大熊星座上吗？在黑夜完全降临大地，隐没河流，笼罩山峰，遮掩最后一处堤岸之前，夜晚的星辰一定会向大地挥洒下她那璀璨的点点荧光。除了无可奈何地走向衰老，没有人知道前面将会发生什么，没有人。

也许我们永远也无法真正地流浪，但至少我们可以去真正地旅行。

就像海明威在《流动宴会》的结束部分写的一样：“……总是值得一去，你带什么东西，总会有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