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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嫁给了美国农民

2004-04-29

党员文摘 2004年7期
关键词:婆婆

赵 光 苏 珊

爱上大我11岁的美国“地主”

我叫苏珊,今年29岁。六年前大学毕业后,我便经历了第一次婚姻,两年后,我们离婚了,我不想再说前夫外遇的经过,离婚的过程把彼此伤害得很深。离婚后的我在银川市一家中美合资公司做财务部的行政助理。我这个别人眼中的“白领丽人”,身边不乏示爱者,可我对那些异性没有一点感觉。

如果不是大洋彼岸的瑞特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很难想像我这颗心将要痛苦地尘封多久。这份漂洋过海而来的情缘,让我冰结的心中终于升起了丝丝暖意。

瑞特是我们公司美国老总的好友,离过婚的单身汉。2000年秋天,他到中国旅游,刚到公司那几天,老总劝他好好休息,然后再派人带他游览中国的西部风光。然而做了半辈子农民的瑞特是个闲不住的人。他在公司里上窜下跳,有时还乐呵呵地给员工们帮点小忙。不知是我“古典式”东方女性的长相吸引了他,还是学英语专业的我和瑞特沟通起来特容易,总之,这个高大、憨实的老外有事没事总爱和我聊天。

后来,公司老总安排我做瑞特的导游,我带着他游遍了宁夏的腾格里沙漠、银川大清真寺、西夏王陵、贺兰山等自然风光和古迹名胜。他显得兴趣盎然,每天游览之余还向我请教中文,看得出,他对中国文化很着迷。快乐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在瑞特面前,我完全没有了开始的紧张感,我们更像一对老朋友。

我给瑞特买了一双宁夏老头儿最爱穿的千层底“功夫鞋”,鞋子套上脚的时候,他开心地说:“只是看这双脚,谁也不会认为我是美国人,我现在是哥们儿了!”

就这样,我们相伴着走过了一个秋天。三个月后,瑞特因家乡7000多亩农田里的水稻和棉花都到了收获季节回美国去了。他走后,一直和我保持着电话与E-MAIL联系。2000年圣诞节,我接到他从密西西比州打来的电话,我听见那熟悉的声音一时语塞,他讲话很慢:“我在家乡,昨晚,我在咖啡馆,女店主坐在灯光的暗影里看书,鬼使神差我以为那是你。我用手敲着吧台对她叫你的名字,她抬起头告诉我她叫萨拉,是一对小孩子的母亲,我才知道我是在什么地方。我温习了哭的感觉。我非常想念……中国。”

2001年4月的一天,瑞特打电话说他要“回来”了。那天在机场,他拥抱了迎接他的每一个人,我站在最后。他抓住我的肩膀用力一握,我忽然就想哭了。回到公司瑞特的住处,他轻声对我说:“JANE,我是多么挂念你。你知道在美国接人归来,跑在最前面的女人一定是这个人的妻子;而在中国,妻子是站在最后的一个。”我愣在那儿,低头不语。

不久后一个冷风刺骨的夜晚,到青海旅游的我们在远离市区的景点附近,阴差阳错地住进了一家酒店剩下的惟一一间套房。

子夜时分,瑞特凝视着我说:“我睡沙发你睡床。”他抱起毛毯走到外间,一声“BYE—BYE”之后便关掉了所有的灯。那个夜晚我居然睡得非常好,天将亮的时候,我醒了。走出卧房的一刹那,我无言以对——瑞特抱着头坐在沙发里,面前的茶几上一字排开着六个空空的啤酒罐,他的眼睛红红的。“我不能睡,你睡得那么好,像个小女孩一样,我不敢动,怕你会害怕……”那一刻我紧攥着瑞特的大手,仿佛听见冰结的心门轰然洞开的声响。我明白:自己也爱上他了,这个傻傻的异国“地主”。

嫁给“白领农民”

不出所料的是,在我向家人公布自己爱上了一个美国农民时,父母惊得目瞪口呆。但我相信瑞特对我的感情是真诚的。瑞特这次来中国为我停留了半年多,令人激动的是,他的坦诚最终打动了父母,那天,父亲严肃地握着他的手说:“今后我和她妈就把苏珊交给你照顾了,以后好好待她。”惊喜的瑞特一个劲地拼命点头,一瞬间,我看到他的眼睛里噙着晶亮的泪珠。

我们先在宁夏举办了一次婚礼,继而我就随瑞特飞到了大洋彼岸的美国。瑞特的家乡密西西比州,是美国最大的棉花产地,我们中国人熟悉的电影《根》、《山姆叔叔的小屋》,就是在这一带拍摄的。这里有美丽的湖泊,瓦蓝的天空,无垠的农田。我爱上了这片散发着乡村特有的纯美气息的土地。

我们在美国又举行了一次“西式婚礼”。

我们的家是一幢由乳白和粉红色组成的美式建筑,称不上豪华和气派,但绝对舒适。四层小楼共有大小37个房间,里面的设施与都市住宅没有区别,室内布置得也挺讲究,墙上挂了许多著名风景照和静物画。

美国农民种地,运用的是高科技手段,而且在网上广泛收集信息以适应市场。在美国,没有“农民意识”这一概念,甚至有一部分人把种地当做人生的一大快乐与追求,我老公就属于这种质朴的人。

瑞特拥有7000多亩农田,分别种有6000亩棉花和1200亩大豆及水稻。瑞特自豪地向我介绍说:“亲爱的,我们家世代是农民,我种植39种棉花,我们有6台大型棉花收割机可以12垅同时收割,我们还有2个棉花轧花厂,长期雇佣15个工人。”除此之外,养奶牛、开种子公司,也在我们家的“经营范围”。

农闲时,瑞特就会把精力用在那500头奶牛身上,每天清晨放牧归来的瑞特翻身下马后,第一个动作就是跑过来抱起我旋转一圈。这时的瑞特是一个标准的现代美国牛仔。黑红的脸,一身蓝色的牛仔装,头上扣着一顶蓝色小帽,马靴上沾着早晨的露水和泥草。在殷红的晨光中,他的形象在我心中愈加高大起来。

平日里,大至床单被套,小至内裤手帕,我都要熨烫整理过后才入柜,衣柜里又按外出衣、居家衣、劳动衣、睡衣分类整理,餐桌用品柜像艺术品橱窗:各种规格的桌布、成套的餐具、质地不同的擦碗布摆放得整整齐齐,且一尘不染。整日浇菜锄草,洗衣做饭,上网查农业方面的信息资料等,都是我这个家庭小主妇的任务,加上偶尔还可以到农田里看看自家的庄稼,吹吹清爽的风,我觉得自己每天都生活的很充实。

每次有中国朋友来看自己,我都会快乐地拉上客人说个不停,把瑞特晾在一边。他总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听我们“叽哩呱啦”地说着,时不时用中文插一句“对”。他可以这样呆上两三个钟头,从不抱怨,朋友问瑞特为什么不跟我学中文,他就会卖弄自己那几个中文词汇说:“我会呀。”然后突然冲我和朋友扮个鬼脸,说:“你傻冒。”

“一家两制”的趣味生活

几乎所有的亲友都关注我们这对“异国鸳鸯”是如何过日子的。其实我们相处到第三年,乐观的瑞特已改变了我的性格。原来我是个内向的人,有什么事都不想说出来,每到我不开心时瑞特总是搬张小凳子,坐在我面前可怜巴巴地看着我:“JANE,有什么心事你要说出来,你要让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这样才能解决问题。”他一着急,就会浑身冒汗。一看他那样,我就想笑。他看我笑了,就会浑身轻松,那样子可爱极了。而且慢慢地我也感到把什么说出来比闷在心里要舒服。

像所有家庭一样,我与瑞特之间也免不了常有分歧和争吵,大都是些生活细节。争论时激动的双方都不愿妥协使用对方的语言,太饶舌累人,也省得因语言障碍而损伤自己的“战斗力”,因此只得“一家两制”,瑞特用英语出击我则用汉语还击。有一次我骂他“混账东西!”,本来正暴跳如雷的瑞特突然不吼了,竟低声问:“你刚才骂我什么,我怎么没听过这个词,再来一遍……”真让人哭笑不得。

有一次到纽约办事,我在一家中餐馆点了一道最爱吃的姜汁猪蹄。没想到瑞特一见竟大惊小怪地嚷:“JANE!你知道它们是踩在什么地方的吗?”看着他像耶稣殉难似的神情,我大为扫兴,只得重换一份水饺。平时在家,对于我吃得心满意足的米饭青菜,瑞特总是愁眉苦脸地抱怨这哪像一顿饭呀。于是吞下我做的中餐后,他又忙不迭地自开小灶,“进补”些奶酪。

婚后不久,一次,我俩为摆在案板上的两条鱼究竟是做红烧还是奶油争执不下,最后只得“一餐两制”一人一条各做成不同口味。待上桌时相互友好地邀请对方品尝异国风味,那一刻倒也其乐融融。逐渐地我们开始习惯一星期内中西餐轮换着吃的折衷方案,自然有时也会出现我津津有味品着自己的面条汤,他却在一旁大嚼汉堡包的场面。

今年春节,我和丈夫回宁夏家乡探亲,亲朋好友关切地问:“你有没有婆媳之间的问题?”我回答说:“一点都没有,我和婆婆像老朋友。”

婆婆受过高等教育,性格开朗。在美国,父母大多数不和子女住在一起,所以婆媳见面时,客气而热情。每次婆婆请我们吃饭或聚会,如果我不在场,老公都会告诉她,他要回家问我是否同意,婆婆也认为理应如此。

我在生活上得到婆婆很多帮助,不懂的事,她会很乐意而且耐心地告诉我。到政府机构办事,有时搞不清楚程序,她总热心帮忙。我们有时小住婆婆家,她从来不让我做家事,还给我们洗衣服,甚至替老公烫好他的一大堆衣服。我不好意思让70多岁的老人洗衣服,所以一换下来就马上洗好,趁她看电视赶快洗好碗,她会谢了又谢,谢个不停。每逢节日或我们婆媳俩谁过生日,我们都会送礼物给对方。

2004年2月9日这天,我和瑞特有了爱情的结晶,而孩子的出世,更为我们这个中西合璧的家庭平添了无尽的欢乐……

我觉得,无论你的他生在何处,说着怎样的语言,爱都需要彼此的包容、理解和呵护,如果你的爱人是一个外国人,他一定要热爱中国文化,这样才能对你的一切感兴趣,对你的一切宽容、接纳,从而在漫长的人生中平等相处。

(摘自《大江周刊》 本刊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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