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惊亦喜绵山游
2004-04-29李贺文
李贺文
旅行车在蜿蜒的山路上小心翼翼地爬着。挂在空中弯弯的月牙,像是在嗤笑这辆笨拙的汽车。记不清转过了多少山坳,转弯处只见在灯光照射下,左前方的悬崖刀削般地矗立着,右侧黑黝黝的,怕是深不见底的山涧。
忽然,只见山崖像—堵墙似的横在前方,路断了?战战兢兢地走近一看,原来左侧是一个隧道,道口极窄,刚好一辆车能开过去。也不知钻了几道山洞,又转过几处山包,只听“嘎”地一声刹车,才到了今晚住宿的地点——绵山朱家凹宾馆。
梦惊朱家凹
提包下车,来到大厅办理住宿手续大厅的服务员很热情,也很漂亮。麻利地登记完毕,便把钥匙交给我们道:“三楼,请!”
拎起旅行包,拿上钥匙,走到楼梯处,只见一楼而没有上楼的楼梯,大步流星地从一楼入口处往前走,过了几分钟,发现走了个长方形,又绕回了原处。“三楼的楼梯在那儿。”服务员闻声赶过来笑着说:“对不起,由一楼往下走!”
走下一楼,才发现是二楼,走下二楼,才是三楼,原来这楼层是倒着的,一层在最上,依次是二、三、四、五楼!
楼分左右两侧,有走廊相连,中间是巨大的天井,下边楼底是娱乐厅和健身房。摆着几张台球案和乒乓球台,地面是绿地毯,很漂亮,整个大楼灯光辉煌。
走进3叮房间,房间里干净整洁,被褥雪白,电视、饮水机、淋浴等设施一应俱全。没想到这深山中竟有此漂亮的宾馆!
睡梦中,被一声炸雷惊醒,招亮床头灯一看,是四点零五分,躺下之后,再也没有睡意。便穿上衣服,踱到楼的东侧走廊上听雨。只听山风拍打在崖壁上,却听不到雨声。看着水帘从楼顶的泄水口流下,却听不到落地的声音,我不由得一惊。推开安全网外的铝合金窗户,借着一道闪电一看:“啊”原来楼下是深不见底的山涧。两侧悬崖上的上树在风雨中摇来摇去!
踱回房间,睡意全无,我在想着这建在悬崖峭壁上的楼房……
清晨天一亮,我第一个走出宾馆。细细查看地形,才发现这宾馆大楼,建在一个“<”形的山涧上。天井正对山涧,两侧各自建在南北峭壁上,从楼顶走廊望下去,只见烟雾缭绕。
待我把同行诸君叫到楼顶,往上看,朝阳的山坡上,红叶灿然,山间的盘山路上云雾缭绕。往下看,大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我们都睡在悬崖上。这时才想起买票时看到一幅标语:“住在悬崖上,吃在岩沟边。行在云雾中,游在仙境里。”真真切切,绝非夸张溢美之词!
涛沟秀水
如果说古老神奇的绵山是一本永远读不完的书,那么,水涛沟便是这部大书的一个高潮。
踏进水涛沟,但觉诗意盎然:松柏苍翠,红叶绚烂。远远望去,这里不像是绵延的山水,倒像是上帝刻意涂抹的画卷。
北方的山大多缺水,而缺水的山便少了一份灵性。水涛沟恰好弥补了这一缺憾。连绵的山拥抱着一川碧水。水衬托出山的秀颀,山辉映出水的娇媚。
转过几个山坳,在一片浓郁的树阴下,一只巨石雕成的渔舟横在溪水中。船头上,一个头戴斗笠、手握钓竿的渔翁栩栩如生。是唐代著名诗人张志和的雕像。天宝九年,张志和来游绵山,一踏进水涛沟,便为这里的美景所陶醉。白天,他垂钓于溪头;晚上,则与寺里的高僧谈诗论道。家人曾多次唤其回乡,他却以在吴兴写的小词作答:“青斗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绵山山水的娇美诱人由此可见一斑。
唐代诗人贺知章,性旷达,好饮酒,与李白、张旭等合称“饮中八仙”。唐开元八年,诗人游绵山来到水涛沟,见这里山清水秀,风景绝佳,不禁诗兴大发,捋髯吟道:“别离江南岁月多,绵山修真消劫磨,常见门前涛沟水,不思他山镜湖波”成为当时脍炙人口的佳话。
涛沟碧水是一条溢满浪漫诗意的溪流。
登上一段高坡,忽然感到有阵阵雨雾袭面。抬头一望,见东方一道彩虹横跨山涧。走上一看,竟是一大潭,叫五龙潭。泉水从80余米高的悬崖上的五个龙口飞泻而下,水流飘飘洒洒,与崖壁反复撞击,被撕扯成五道白练落入潭中。潭的周围便弥漫着朦朦的似雨似烟的雾,随风飘得很远很远……
此潭占地20余亩,四周茂密的松林、枫林倒映水中,从高处看,五龙潭犹如红绿相间的宝石镶嵌在山崖间。
二十里水涛沟水随山转,山山景不同,湾湾水各异。蹲在溪边石头上,掬一捧泉水入口,顿觉神清气爽,周身舒畅。盯着手指缝间漏下的水滴,我忽然想到《红楼梦》中贾宝玉的一句名言:“女人是水做的骨肉。”我想,如果是的话,也一定是这水涛沟般清纯的水做成的。
清澈的溪水令我想到了如水的女人,头一个便是西施。西施生于水,长于水,是苎萝的溪水滋养了这个浣纱女的绝代风采。她是水的精灵,如梦似幻。范蠡、勾践、夫差、伍子胥因了她而光耀千桃春秋那个时代因了她而五彩斑斓。她的人生启幕于水,也闭幕于水。坠石沉江也好,与范蠡泛舟太湖也罢,都与水结下了不解之缘。另一位与水有关的女人是项羽的爱妃虞姬。垓下之围,项羽悲歌,虞妃心碎。为了心中所爱,她不惜以一已的美丽消亡,换取爱者的一线生机。一缕香魂泛着淮水之波呜咽而去。此后,那位顶天立地的英雄也在乌江横剑自刎,魂魄追逐着长江的浪花,向大海奔去,去寻那一缕不灭的香魂。
这流淌不尽的江河之水啊!演义了多少缠绵动人的故事,抒写了多少缱绻感人的至情。
涛沟水在无声地流淌着,水面上一枚枚红红的枫叶载着我的情思,默默地漂向远方,漂向远方……
拜谒介公岭
走走停停。欣赏着这满山的红叶,不由得暗暗钦佩杜牧那名垂千古的佳句:“霜叶红于二月花。”
至鱼龟山,端详着眼前的山岩,脑海便涌现出2600年前的一幕:面容憔翠的介子推母子,艰难地走过怪石嶙峋的九曲一线天——栖贤谷来到这里。见远处半L山腰上一处山岩酷似鱼形,与之相对的另一山岩又酷似龟状。这“鱼龟”使子推眼前一亮,想起了《诗经》中“子之于归,宜其室家”中的“于归”。于是,母子二人便在此处搭建草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起了采薇而食的隐居生活。如乾隆时升休人宋延魁所言“松子清泉度日华,可算蓬莱仙子家。”
鱼龟两岩之间的岩洞内便是介公祠。正殿中供有介子推、介母和邻人解张的贴金朔像。那是晋文公为缅怀贤臣介子推,于晋文公二年下令修建的。
原来晋文公看了解张的《火蛇歌》之后,面对朝野的议论,也为当初没能挽留介子推而后悔。便亲率众臣来到绵山,寻找介子推母子。在数寻不获的情况下,听信随从之言,三面举火焚山,想迫介子推出山。怎奈子推母子守志不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后,介氏母子焚于一株大柳树下。
面对焦木余烟,晋文公悲痛欲绝,令人收集子推遗物,依山为墓,葬于岭上。
介公祠往上是一座方圆约十里的山头,这里古柏拔地参天、郁郁葱葱,人称柏树岭。其中有一株子母株,象征着子推母子,傲然屹立于天地之间。
在柏树岭的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山丘,便是介公墓。它居高临下俯瞰三晋大地。由此望去,四周古柏苍翠,远山红叶灿烂如霞。山风吹过,柏树鸣鸣咽咽,想那便中吟唱给介公的挽歌。
晋文公把绵山封为介子推的祭田,“以志吾过,且旌善人。”下令在介子推的祭日,全国禁烟火,只许吃冷食。寒食节因此而得名。唐代诗人卢象诗曰:“四海同寒食,千秋为一人。”
怀着一片敬重之情,我们把一束花草奉献于介公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