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原:词语与碎片
2004-01-27于贵锋
于贵锋
这是很奇怪的,那些散落在黑暗记忆中的东西,被词语之光照亮,瞬间又消失了。像是我钓上来的一篓鱼,不小心全倾入了水中,任凭我如何想办法,也是无济于事,那些受惊吓的鱼再也不露面了。
我需要一个:“陌生”的鱼儿恢复信心。同样,鱼儿也需要一个“陌生”的人。但我无法剔除写作留在我身上的气味,似乎它确实从骨头里散发着黑暗的、犹豫的、模糊的气息
那些雾一样冰凉的,过去的阴影、片断,就存放在一个个词语中。它们没有将我和其他人区别开来?
一个人写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或者说,当写作者借助偶然的机会进入过去,并将过去的一些片断、细节放入词语中时,他究竟希望这些片断以什么样的“状态”存在于语言中?这些词语又能不能复原片断的原貌?这些片断又能不能构成一个整体?
写作总是对已逝时间(及其其中事物)的语言处理。不管我们多么强调“在场”,当写作进行时,那些触及的事物,实际已经停顿。它们早已不再是和我们的内心相对应的那些事物。但我们内心的时钟会把走针倒拨。在回忆中,秒针和寂静现实中一样的响,一样的红。
同样,秒针的响声会在我们的意识中消失,无论我们怀有怎样热切的渴望,我们没有和时间等长的注意力。消失——挽回——消失,再挽回。这是写作的趣味,写作者的自我救赎,生活的悲哀和希望。
那些碎片,我们可以触摸它们,但不能移动它们,更会不能让它们离开习惯已久的环境。如此注定了写作者对那些片断的“操作”是极为有限的。在很大程度上,写作者实际上更多感受到的是一种无奈,是被动的接受。
而这接受,将是一种心里感觉,直到从过去彻底“走出”以后,才会依附、渗透、进入到那些从过去带回来的作为事物符号的词语。
许多优秀青年诗人的东西,缺乏深厚的底蕴。这既是生活方面的,又是文化方面的。如果说诗歌是一条藤蔓的话,许多人的诗歌也许可以提起一两个营养不良的小土豆,但那土豆和根上一点泥土都不带,仿佛人工制造的一般,没有那片现实土壤的真实气息,对土壤更深处的触摸、破坏、整合,就更不用说了。
在闲聊中,我常常把这归结为我们的诗人缺乏必要的野心。
我想我们也应该有人能到达源头,避免尴尬。
对过去进行整体复原,这种能力的培养是一件长期的事,是我们许多人应该努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