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漫漫溪洛渡

苏　立

每当我面对那张巨幅的电站施工总布置图，追寻那一条条在平面等高线所描绘的高山峡谷间蜿蜒前行、贯通联络着峡谷两岸和17.88平方公里施工区的道路路线时，总会心有所动，想要为这路的状况和变迁记下点什么。然而每到这时，思绪却总是散漫起来，笔在手边拿起来又放下，终究不能成文。

到过溪洛渡的人，没有不为路途的艰险发出感叹的。自成都至溪洛渡500多公里竟要走七、八个小时，这是乘坐性能最好的越野车一路顺风的情况下最快所能达到的时间了，如果是普通的中客则最快也要将近10个小时，也有因路途阻塞而耗时14个小时的。其实时间的超耗都发生在从绥江起的这段路上，虽然直线距离只有100来公里，却全是崎岖狭窄百转千回的盘山小道，绕了一山又一山、出了山还是山，似乎永远也走不出深深的群山的环抱。故此一种说法颇为流行，说进来的人不想出去，出去的人再不愿进来。这是众人的切身休会经验之谈了。然而对于初亡此路的人来说，溪洛渡既是初出深谷人末识，自然留有它原始的与众不同的特点，不禁会油然的勃发神秘和好奇之感，所以在旅途的最初常常还是有心来领略和观赏一番金沙江两岸风光的。

这里的山比三峡的山自是不同。三峡的山是伟岸而雄奇的。铮嵘陡峻。壁立千仞，大有一大当关的英雄气概。这里的山却于宽犷轩朗中多了一份不经意的柔情和温存，山势并不突兀且似有一线流畅的起伏绵延将此峰与彼岭眷绾起来，再挥—抹轻淡缥缈的云缭雾绕，更增添了几许灵秀和神秘。抬眼望去，满目里苍苍莽莽的群山如同一幅长卷的国画山水，或翠微，或黛青，或浅染，或重彩，层层叠叠的，迤逦而来。峡谷很窄，金沙江挟着厚重浑黄的一江沙水奋力冲撞着山的挤碍，翻起无数激流漩涡奔腾而过。山却仿佛一群顽皮的孩童与愤怒莽撞的江水做着自以为乐的游戏，你看那一重重的峰峦叠嶂相互掩衬着簇拥过来，紧紧地围裹住金沙江的肢体，缚得它急躁起来咆哮腾跳、怒拍崖岸，及至看见江水被戏耍的果真愤怒了，群山又孩童般嘻笑着后退散让，于是峰回路转，江面渐见宽阔，江水舒卷平息下来，稍作整顿絮絮的铺展远去。这种感觉颇有些奇妙和有趣。那些山水在进退间组成了一幅活泼泼的不断变换的动态画面，只留一带湛蓝澄净的天空，和满山明丽柔媚的阳光以不变的姿态稳定着不暇的视线。

行近了看山，峭岩石罅间漫生着些杂树野花、萋萋芳草，义有一番斑斓的景色。道旁，青黑色的巨石密致牢固的任棱角峥嵘着，下面却有几束不知名的山草倔强的将柔弱的枝叶从石块底部的狭缝中傲然的抽出来。努力的伸展开去，且在末处绽出几朵粉嫩娇黄的小花正对着蓝天微笑。呵……这些坚强可爱的小生命!

山谷间偶尔可见颀长婀娜的林泉顺势而下，小知从哪里寻了蹊径潺潺而至，沿着崖壁飞花溅玉的挂下一束清冽的水帘来，又拂过软而细密的青苔淙淙的隐人道旁的溪沟里去了。也有一些乱石嶙峋的沟谷在群岭围就的沟壑里不成章法的静静地零乱着、与一线寻幽探径的涓涓细流相伴寂寞，不问喧嚣。第一次看到那样的滩谷乱石时，我竞有一丝的震憾和惊诧，不明白这些看上去颇有些怪异诡秘的乱石是如何挣脱了山体的束缚而坠落漂流至此的、而湍漩激烈一泻千里的金沙江又何以柔情发动暗遣了这样一支细弱的溪流来此相伴，倒正为这风光独特的幽谷增添了些许的活力和情致。这大约可算得上是金沙江的一种独特景观了。

往群山深处走，风光愈见增色，路却愈加难行。心情不由的沉重起来。

路面极窄，很多地方只能容一辆车通过。惯行山路的司机们都自觉形成了礼让三先的好习惯。两辆车狭道相逢总是小心翼翼亦步亦趋的互相瞅着往前蹭，走两步就要打量一下车身的方向和位置，不时地做个手势保持行动协调一致，看两厢交错的车辆恰恰的擦肩挨踵的挪过去，师傅们便可将一颗警醒的心稍稍放轻松一下，调整调整姿势暗暗的舒一口长气，然后揿响喇叭向对方致意。也有不少乍辆因为山路急转弯多、回转半径太小、道路基地软弱、路边没有拦挡设施等原因而陷车、碰撞甚至翻进了金沙江的。在其中一段山路上可以看到路旁竖着不少做成小人形状的牌子，那是事故多发段，有过很多教训的。

路面起伏不平，大大小小的坑坑洼洼星罗棋布，更积着些污水和烂泥，千身摇摇摆摆只得蜗行。这时倘若要往山下看是多少要令人，心惊的，悬崖深涧黑黝黝的就在身侧，仿佛脚下一松就会跌进去，不免胆颤心寒。下意识的悄然噤声咬紧牙关，伞身的肌肉和神经紧绷绷的，抓紧车把扶手心里祷告快快的驶离罢。这样的路一定足经不起较重的或是体积较大的工程车辆和载重车辆行走的。山路随着山势百转千回一路上得不停地按响喇叭提醒对面来车转弯刹车减速。饶是乘着越野性能极好的吉普车，人也撑不住被猛可里左一甩右—荡的完全不能自己，觉得人脑和身体都处于一种狂乱的恍惚游离状态。很多人会晕得一塌糊涂呕叶不止。这种行路对于晕车的人来说实在足莫大的痛苦和折磨。而这种痛苦大约要随着路程的行进至少隐忍三、四个小时才能够有所解脱。即便不晕车，也会感觉脖颈骨节的连接被甩脱了似地，僵硬、疼痛。几天都不能舒缓。

忍不住要长长的叹息一声，行路难。

古人曾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之叹。而今，当年的蜀道已经修成了许多高等级的公路，而这条大山深处通往溪洛渡的路却依然是“其险也若此”，隔断山外两重大，使人听此凋朱颜。

“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这是古人所推崇的最明智的选择吧。然而随着溪洛渡电站前期工程的修建，越来越多的人不辞劳苦地踏上了这条路。他们是看准了这其中蕴臧的潜力巨大的商机，准备跟着我们水电开发的脚步把市场延伸到溪洛渡的，他们的目标不言而喻。但是，无论多么有实力的人物，进来溪洛渡。现在无一例外地都要历经这条惊险和机遇并存的山路。也许抱怨、也许忧烦、也汁恐虑、也许惊魂，但勇者无惧。只要你是个彻底的实干家和创业者，对那诱人的前景的憧憬和期冀会强烈地刺激你投入的欲望．欲罢而不能。恰如我们当初选样溪洛渡时的义无反顾。

有时人们对于过程的体验往往比对目的的体验更为深刻。溪洛渡之行给我们的感受止是如此。无限风光在险峰．其探求的过程是艰苦和漫长的，收获是美好而丰厚的。行路如此，我们的事业也如此。

—天天的努力，一天天的变迁，—大大的接近日标：

路虽难行。前进的脚步却已不可阻挡……

今大，对外交通公路开丁的口子，再次历经这条通往溪洛渡的路。

这条艰辛、漫长、锦绣、瑰丽的路，正在我们的脚下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