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子弹洞穿巴以和平
2003-05-30洪宇
洪 宇
阿巴斯必须解决哈马斯问题,这是阿巴斯在中东和平路线图第一阶段的任务。而且,阿巴斯也不愿意把这个问题留到巴勒斯坦建国以后
巴以脆弱和平再次被暴力的子弹打破。
6月4日,美以巴三方首脑在约旦港口城市亚喀巴会晤后,备受关注的中东和平“路线图”计划正式启动。
但路线图并没能使哈马斯放下屠刀。6月8日,包括哈马斯在内的3个极端组织联合袭击加沙北部的以色列检查站,打死4名以色列士兵。
6月10日,以色列军直升机发射数枚导弹,对加沙地区实施了两次定点清除,哈马斯发言人领导人兰提斯在袭击中受伤。
6月13日,沙纳布代表哈马斯在接受英国广播公司采访时表示,该组织将在以色列境内继续行动。
正如很多专家所说,“每当和平进程微露曙光之际,哈马斯的人肉炸弹和武装袭击总是如期而至;随后又带来以色列‘定点清除的报复。”
在中东,每一次和平进程的开启,与新一轮流血冲突的升级,如同孪生兄弟,形影相随。
哈马斯的目标是革命而非和平
奥斯陆协议、戴维营协议、路线图,甚至包括以色列让步最大而阿拉法特又没接受的塔巴方案,哈马斯从来不表示任何兴趣。
那么,哈马斯要的到底是什么?
“哈马斯的目标是革命而非和平。”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副研究员董漫远,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作为一个政教合一的激进组织,哈马斯的目标是建立一个伊斯兰教的政权。在哈马斯眼里,巴自治政府既不是敌人,也不是同志。”按董的分析,哈马斯现阶段的主要敌人是以色列,假设这个问题解决了,哈马斯的革命仍将继续,其目标会转向法塔赫。
中国社会科学院中东问题专家殷罡的分析归纳,有助于解释这个问题。
目前,巴勒斯坦内部有三种势力,一是世俗力量或民族主义势力,如阿拉法特创立的巴解组织主流派“法塔赫”,其目的是建立以阿拉伯人为主体民族的共和国。1982年后,法塔赫放弃建立“大巴勒斯坦”的目标,斗争方式也从武装斗争变成政治解决。
二是自称为马克思主义者的“巴勒斯坦人民阵线”和“解放巴勒斯坦民主阵线”,他们提倡武装斗争和阶级斗争,属于左翼激进组织,但仍是世俗力量。
三是哈马斯和伊斯兰圣战组织,属于极端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团体,其目标是消灭以色列,建立政教合一的伊斯兰国。哈巴斯等组织的主张不仅与以色列无法调和,更与主流派法塔赫背道而驰。
哈马斯精神领袖亚辛对激进理论的丰富“功不可没”,他提出三个观点:第一、实行革命必须使用暴力,暴力是敌人惟一能听懂的语言;第二、必须主动进攻和战斗,不能等敌人下毒手后再出击;第三、同时采取“精神震慑”方法打击敌人,即,伊斯兰革命者不能因为敌人强大就不主动出击;即使以卵击石,也算胜利,因为敌人在精神上遭到了震慑。
暴力考验阿巴斯
球被踢到了阿巴斯手里,因为按照计划,在路线图的第一阶段,巴方将制止激进组织的暴力活动。这对刚刚上台不久、群众基础十分薄弱的阿巴斯政府来说,绝非易事。
那么,阿巴斯会如何处治哈马斯呢?在阿拉法特时期,哈马斯是阿拉法特手中的一颗棋子,但在阿巴斯手里,哈马斯问题处理不好,会令他阴沟翻船。
如果哈马斯的问题不解决,巴勒斯坦建国后,哈马斯就成了巴勒斯坦的内政问题,这也是阿巴斯所不愿看到的。
“不排除巴自治政府温和力量想借以色列搬掉‘绊脚石的可能。因为,正像其他阿拉伯国家所经历的那样,宗教极端势力对任何非政教合一政权都是严重的内部威胁”殷罡说。他还有一个看法,“巴勒斯坦建国并实行民主制度,方能抑制哈马斯的影响,因为只有民主社会,才具有整合分歧的最佳环境。”
董漫远将巴以和平分为“形式和平”与“实质和平”,前者的实现有较大希望,后者的实现则是漫漫无期。
董漫远说,在内外条件作用下,如果和平方案比较公平,巴以主流派在国际法框架内达成某种共识和协议是有可能的,这是形式和平的实现,但要根除哈马斯非常困难。实质和平是指人民之间,尤其从心理上消除仇恨,接受、包容对方及其文化,在很长时间内是几乎不可能的,而只有实质和平才能完全杜绝流血冲突。
沙龙曾表态,要帮助阿巴斯这只“羽翼未丰的小鸡”,直到它羽毛丰满为止。
对于阿巴斯来说,解决哈马斯问题,要看美国人是否大力配合,给更多的资金用来发展经济,帮助建立强大的警察部队。而对于阿巴斯来说,困难在于先解决鸡的问题还是先解决蛋的问题——因为美国要求阿巴斯先反恐,再拿成绩单来领取支援;而阿巴斯这边要成功反恐,需要的是先给支援。
巴以之间的畸形较量
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总处于尴尬境地,因为巴以之间一直存在一种恶性互动:和平谈判,巴以政府间的友好声明和举动——哈马斯恐怖袭击开始——以方开展清除报复,关闭边界——巴方民众伤亡,失业——肥沃哈马斯生存土壤,加强斗争依据——新的和平谈判开始——哈马斯又开始袭击。
巴以问题到底有何死结,为何总在和平曙光微现之际,又被刀光血影遮蔽?
“巴以之间进行的是一种畸形的较量!”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副研究员董漫远一语道破其中玄妙。
和平是巴以双方的主流期盼,“以色列内部尽管也有分歧和极端势力,它毕竟是个民主国家,有程序和规则的制约,主流意志能够得到体现,政令容易贯彻;但巴方不仅分歧重重,而且派别林立,巴自治政府对极端势力缺乏控制和约束,极端势力反倒大抢镜头,掩盖主流意志。”殷罡分析说。
如果以色列对哈马斯的恐怖袭击加以容忍,是否会加大和平进程的推动力,摆脱以暴易暴的恶性循环?
“这绝不可能。”殷罡认为,“以色列政府并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没有用。”
1994年奥斯陆协议生效后,哈马斯引爆了第一枚人体炸弹。此后,和平进程每有进展,哈马斯都要将人体炸弹派到以色列的公共汽车上。拉宾采取的是忍耐政策,没有报复,这一政策遭到国内极端势力的仇视。在8枚人体炸弹爆炸之后,拉宾遇刺身亡。拉宾的死讯传到巴极端势力控制区内,极端分子载歌载舞庆祝胜利,对拉宾充满了蔑视。
2001年6月2,在特拉维夫海滨一个迪斯科舞厅,哈马斯的炸弹炸死20多个高中孩子,当时沙龙也没有采取报复措施。
“以色列的报复和不报复与其体制和内部政治力量对比有关。”殷罡说,“别忘了,除利库德、工党和其他持各种观点的犹太党派之外,以色列议会还有几个阿拉伯政党和10%的阿拉伯议员!为了平衡各派力量,不报复是不行的,报复过了头也要遭谴责的!”
殷罡和董漫远均认为,现在不可以预言“路线图”彻底失败,路线图只是遇到了困难,经过各方努力,在暴力基本消失之后,取得阶段性成果仍有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