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河边
2003-04-29王立能
王立能
畴阳河从嫩绿的山间,曲折婉转,由北向南,缓缓流进了群山环抱的坝子。坝子南北各有一个村庄隔河相望,南村听得见北村的鸡鸣,北村听得见南村的犬吠,苍翠的竹林掩映着古朴的壮家房舍。
酷暑的一个下午,南村的姑娘阿桂与北村的小伙阿康,漫步在青草依依的河边。他俩是在两村的青年联欢会上认识的。阿桂的一曲《康定情歌》,在阿康的心中久久回荡;阿康笨手笨脚的舞姿,给阿桂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知道她是文师毕业刚分来的老师,她知道他是正在攻读函大的农业技术员。姑娘留给小伙的印象是相貌端庄,性格开朗;小伙留给姑娘的印象是敦厚有余,不善表达。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约。阿康因为忙为村头陆大爷配制防治水稻螟虫的药剂来迟了,让阿桂站在柳树下多等了十多分钟。她懊恼地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望白色塑料凉鞋里露出的脚趾;阿康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边走一边望着被微风吹拂的秧苗。
“这夏天真够火红的,爱情就应该像这火红的夏天。”阿桂终于扬起了脸。
“嗯,夏天是病虫害的高发期呀!”
“这田坝绿得真可爱,我们相约在这绿阴里该是十分甜蜜吧!”阿桂抬眼望那舞动着的柳枝。
“嗯,小秧虽绿,防治病虫还是要抓紧。”
……
阿桂总想找到一个谈情说爱的切入点,可是阿康没边没际的答话,使她感到失望。快走完半里河堤了,俩人始终没有说上一句开心的话儿,显得几分别扭几分尴尬,她流露出要分手的意思。
“好吧,我送你回学校去。”阿康无奈地说。
他们调转了方向,依然默默地走着。阿桂发觉阿康与她的距离渐渐拉开了,他不是主动承诺送我回学校去吗,怎么这样懒洋洋慢吞吞?嘿,说话不算数!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昂着头加快了脚步。
“喂,你来看。”阿康忽然站住喊她。
阿桂回转身来,只见他站在田埂上,全神贯注地观察什么。
“快过来看呀!”阿康又在向她招手。
“看哪样?”阿桂站着没动。
“这秧苗上有水稻螟虫。”
“水稻螟虫有什么好看。”阿桂瞪他一眼。
“嘿,种类多着哩,快来看。”
唉!在这一大片稻田里发现害虫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真是痴心透顶。阿桂虽然这么想,还是勉强走了回来。阿康顺着田埂走了一圈,随手摘来十多株染上螟虫的秧苗,一株又一株地举在阿桂的眼前数落着:“这叫三化螟、这叫卷叶螟,它们都是稻秧不共戴天的敌人,整天只知不停地啃食嫩叶。”阿桂在他的指点下,揉了揉眼睛,仔细逐一观看,只见那绿色小蛆在秧叶上不停地蠕动,便觉得脸上一阵麻痒痒的。
“叶,是植物的营养器官,含有极重要的绿色色素,是植物进行光合作用和传递光能的重要物质……要是秧叶被害虫吃光了,稻谷就再不会扬花吐穗。”阿康像背课文一样自言自语。忽然,他拍了阿桂的肩一下,说:“你在这里等我,莫走远。”转身向村里跑了去,不一会就背着一个手摇喷雾器,飞快地跑了回来。他连袖子、裤脚都来不及挽起,便下田按东西南北中的秩序,把整块稻秧认真喷洒了一遍,害虫纷纷落于水中。他的心是那么细,动作又是那么敏捷,阿桂站在田埂上看呆了眼。
“这稻田是你家的吗?”阿桂问。
“不,是村里阿春家的,他过了年就到深圳打工去了,有个妹妹又远嫁到浙江,家里只有一个年近六十的母亲……”
天被夕阳染成闪光的锦缎,地被抹成淡淡的红晕。阿康喷洒药剂结束,阿桂拣了一块茂密的青草地坐下,尽情地欣赏着畴阳河边特有的景致,贪婪地沐浴着凉爽的晚风。不知不觉间,她把右手搭在阿康的肩上,飘洒着秀发的头紧紧依偎着他的身子,望着洒满霞光悠悠流淌的河水,甜甜地笑了。
阿康憨厚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