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的穴道
2003-04-29郑德库
郑德库
大师是书家,住在省城,家乡便常有人附庸风雅去求字。无奈大师脾性倔,修行的功夫又极深,又有一个侍女——类似齐白石老先生使用的太监——挡驾,因此很少有人能求得他老人家的墨宝。
一次,家乡的县太爷——一位爱写两笔的副县长去拜访大师,求字之外,甚至奢想拜个老师抬身价。县太爷毕竟是县太爷,派头足,说话也挺上档次,转弯抹角给大师戴高帽。
“先生,您老人家的碑体,就我看晚清以降无出其右者,您老是中国真正的书法大家。”
大师心里正为一封写给家乡领导建议加强文化遗址保护的信久无回音而生闷气,便顺着这恭维引申开去:
“什么?中国?错了!日本,韩国,东南亚。”大师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掰着,又猛地把手一扫,仿佛忽必烈百万蒙古铁骑横扫欧亚大陆一般,将县太爷扫出门去。
又一位家乡人极狡黠,探得大师令人窒息的威严下有着极浓的乡情,便买了不少洋水果亦或是土洋结合的水果冒充故乡所出,来看大师。大师眯起眼睛,拿水果细细地看,细细地嗅,结果是越看越嗅脸色越冷。
“哼!家乡的水土长出的不是这个味儿。”结果这位也讪讪地走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尽管大师是多年修炼,仿佛金钟罩一般,但最终还是被家乡的一位后生无意间碰到了穴道。
后生在文化馆工作,人极木,极不起眼,却对家乡的文化有着近乎宗教般的挚爱,大师那一封信三转两转转到了他的手里,他便给个棒槌当针引地认真起来,骑破自行车挤长途车一处处地看,回到馆里便点灯熬油地写调查、可行性研究等。这一切弄完,后生便连连给馆里、文化局和县里打报告,结果和大师的信一样杳无回音。
后来,后生借到省城开会的机会去看大师,一老一少不知怎么对上了那根筋,唠起家乡的山山水水风土人情竟唠得手舞足蹈天昏地暗,唠得大师老泪纵横差点犯了心脏病。
从此,大师就和后生成了忘年交,大师的墨宝也就成了后生的专利。大师又颤巍巍出马,找到当副省长的学生,后生就先馆长后局长的做了官。
有人说后生会真正的溜须拍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