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马夹
2003-04-29钟素艳
早晨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多年没见面的老同学打来的。
他问我:“听出我是谁没?”
我在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大脑里左翻右找也没找到那个声音,想必它是埋在记忆深处。他还提示我说往远了想。于是我就往远了想,想大学时的同学,想军营里的战友……胡乱地猜了几个人,都不对。对人家这么没有情义,让我感到尴尬。我近乎求饶似地说:“快告诉我吧,我这脑筋臭得很。”
“赵——玉——文。想起来了吧。”对方一字一板地说。
我一下子精神了许多,激动极了:“是你呀,你在哪?哎呀,多少年没见了……”
他说:“我们住在一个城市,却一直没联系上。今天我有重要的事儿请你帮忙,中午我请你吃饭,别的见面再说……”
可以说,赵玉文是我童年最要好的伙伴。那时,我们还在读小学。这些年没有联系,现在他也在这个城市,真让人有做梦的感觉。
上了班,还想给他打个电话,刚要拨号,老刘递过几本卷,说:“王卓,领导让你跟着办案了。你先看看,然后去提审,争取找到充分证据,快点报捕。”我拿过卷,卷上写着:
犯罪嫌疑人:叶婷婷
案由:买凶杀人
叶婷婷?我有个小学同学也叫叫婷婷。她的姣好的模样一下子就跳到了我的眼前,而且异常清晰。我惊诧于自己对她的记忆如此深刻,也许是因为在她出现以前,我的心灵是一片空白,是她开启了我感官新的一扇窗户吧。那时,她随她爸爸的工程部队从省城转到我们市,她到我们班的第一天就引起了一场骚乱,她亭亭玉立的样子真是太符合她的名字了,她挽着高高的发髻,高傲得像个公主,那是大城市的女孩子的打扮。她的打扮惹得我们班的女生纷纷效仿。她却不爱说话,胆子也特别的小,看见个小虫子也要大叫,太娇气了。记得那一年的六一儿童节过得真是别开生面。婷婷在台上表演了芭蕾舞《天鹅湖》片段,她穿的白色小短裙里撑着好几圈铁丝,裙子外面缝着一层鸡毛鹅毛什么的羽毛,那都是我们班女生集体智慧的结晶。她表演得特别好,只是她在抬腿和旋转的时候露出了短裤,让我们男生不好意思看她。但没有一个人喝倒彩,我敢说,我们男生的心里,各个都是喜欢她的。但她只在我们学校读了一年就又随她爸爸的部队走了
“工卓,你快点看啊。”老刘催我说,“愣什么神儿,你认识她呀?”
“不认识。我有个小学同学也叫这个名。但不可能的,我认识的叶婷婷胆小如鼠。”
老刘说:“那不一定,一会儿去提审,见着就知道了。”
我开始阅卷:
案发现场是一个漂亮的居室,一个男人身中数刀,歪倒在地上,只有——刀刺中要害(有一张血淋淋的照片)。死者是某建筑工程公司的副总经理张士强,四十二岁。其中还有一份案发现场的证人笔录。证人是一个二十四岁叫王飞的女人,与死者是姘居关系。证言如下:那天(6月12日)晚上,我和张总吃完饭回来,就坐在沙发上喝茶,后来我就去放水洗澡,就在我要进浴室去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听口气是他的妻子叶婷婷打来的。他挺生气地说:“你想怎么你都行,要杀就杀,要剐就剐,随你的便!”放下电话他自言自语说,“还想杀我,就凭你?”我没在意,因为这样的电话多了,叶婷婷经常打电话说要杀他。后来我就洗澡去了。过了——会儿,有人敲门,他可能以为是公司赵主任来送荔枝呢,就开了门。我也以为是赵主任来送荔枝呢,就从门缝向外看了一眼,看见一个人冲了进来,对着张总就刺,张总就叫,我捂着嘴,没敢出声……那个人长得挺高挺膀,别的我也没看清……就这些。
证言下面是歪歪斜斜的几个字:以上看过,和我说的一样。然后是签名和手印。
从其他卷宗的犯罪嫌疑人供述上看,叶‘婷婷对买凶杀人公认不讳。她说她雇的是他们单位的一个叫富宏的人。而目击证人王飞看到的凶手的体态特征与富宏的正好吻合。
老刘说:“看完了,你有什么想法。”
我说:“看来这个杀手不是职业的,出手那么不利索。另外,这个人熟悉他家的情况。”
老刘赞赏似地笑了笑。
我和老刘驱车前往市看守所。交了提票,分别在登记簿上签了名后,就坐在2号提审室等候。那时我的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真的不希望我认识她,我认识的那个叶婷婷肯定不敢买凶杀人。不一会儿,我听见了走廊里有脚镣的声音,我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这时,两名法警押着·—个穿橙色马夹的女人走了进来,老刘把女人关在了我对面的铁栅栏里。
老刘问道:“是叶婷婷对吧。”
她始终没有抬头,声音小小地说:“是。”
老刘说:“我们是刑警二队的,我叫刘志,他叫王卓。我们今天来提审你,问到的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
她还是声音小小地说,知道了。这时她抬起头来了,我的心像被什么锐器剜了一下,又凉又疼。真的是她——我的小学同学,那个看见个小虫子也会大叫的女生!那个在台上跳芭蕾舞露短裤的女生!现在她就坐在我的面前,穿着刺眼的橙色马夹,已不是那样亭亭玉立·了,但是面容依然姣好。但从她的眼神看,她没认出来我,也许她根本就不记得我,那时,我太一般了,不能引起女生的注意。
老刘坐在我边上,小声问我:“是不是你同学?”
我摇摇头。
其实我是不应该撒谎的。可我知道,她是我的同学,按照规定,我不能介入这个案子,是应该回避的。可这是我从部队转业回来办的第一件案子,我不想放弃。所以,我不想申请回避,我会把握住自己,不办人情案,不枉不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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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问一直在进行,她很配合,认罪态度非常好。
老刘问了诸如姓名、年龄、籍贯、工作单位、家庭住址、与死者的关系等一系列问题后,又问她:“你为什么要杀你丈夫呢?说说你的杀人动机,越细越好。”
她叹了一口气,说:
我们刚结婚那时候,他对我挺好。后来,他当上了建筑工程公司副总经理,就和他的秘书勾搭上了,要和我离婚,我不同意,他就经常找茬打我,那我也不离,不能便宜了他们这对狗男女。当初要不是我爸帮他,他也就是个教书匠,哪会有今天的辉煌,他忘恩负义……后来,他干脆就不回家住了,给那个不要脸的买了房子,他们就住在一起了……我咽不下这口气,就想教训教训他。有一天他回家取东西,我们又吵起来,后来就打起来了,他给我打得够戗,我就想找人教训教训他。那天,我在班上,富宏看我不高兴就问我怎么了……
“富宏是谁?”老刘问。
叶婷婷接着说:“他在我们单位做临时工。我就把自己的挨打的事儿告诉他了,我说我恨不得杀了张士强那个王八蛋。他说,把这件事交给我吧,我来教训他……”
“你和富宏是什么关系?”
“一般同志。”
“一般同志怎么能说这些?”
“我的事他们都知道,我也不瞒着大家,大家都替我抱不平。”
“条件呢厂老刘见缝插针。
“给他两万元钱。第二天,我就把钱给他了,第三天他没来,后来就出事了……”
“你们具体怎么商量的?”
“他拿了钱就没影儿了,没商量怎么办。他就说他去教训张士强。”
她像背台词一样说完了,看来她不知说了多少遍了,熟练得不用思考。
从看守所出来,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真是弄不明白,那个娇气的叶婷婷竟变得这么心狠手辣。案件的重要嫌疑人富宏在逃,证据不充分,看来这个案子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报捕。
老刘说:“怎么样,现在的女人不得了啊,受了委屈也不知道找正常途径解决,动不动就杀就剐的。”
“老刘,你看这个案子还得怎么办?”
“关键是要找到富宏。”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赵玉文打来的。
我和赵玉文是高中以后分开的,想想也有近二十年没见面了。赵玉文的变化也挺大,魁梧潇洒,还挺有派头,要是走在街上我肯定认不出他。。他说在一个建筑工程公司当办公室主任。没想到竟然就是张士强的公司,也许他对叶婷婷的案子有所帮助。
“玉文,你猜我今天看见谁了?”
“看见谁了?”
我就把见到叶婷婷的事儿说了。他一点也没感到惊讶,他平静地说:“我找你就是为她的事儿。”看了我一眼又说,“王卓,看在曾经同过学的份上,你要尽可能地帮帮她。”
我说:“你说怎么帮啊,领导要是知道我和她同过学,就得让我回避,连案子的边儿也沾不着。我没告诉领导认识她,其实就是怕冤枉了她,她要是真的有罪,我也帮不上她。看证据吧。”
“我也没想到她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我以为她说说出出气就得了。哎,一时糊涂啊。”
“你们常来往吗?”
“常来往,她家那点事儿我全都知道。我和她老公在一个公司工作,关系不错,和她又是同学,所以她就和我走得近一些,有什么事儿都愿意和我说。”
“张士强他人怎么样?”
“人倒是不错,为人啊业务啊都行,就是好那点事儿,男人嘛,有了地位有了钱,身边的漂亮姑娘就推不开了,老夫老妻的就不新鲜了。他和王飞本来还有所顾忌,后来口十婷婷大闹到公司来了。张士强也就和王飞公开了,不再回家住了,想离婚她还不同意。”
“是想让他回心转意呗。”我说。
“那是不可能的。你不知道,张士强往死里打她。有一次把她腿都打裂缝了,差一点就折了,叶婷婷都恨死他了,就想拖他,就想让他死,还能盼他回心转意?”
“她就雇人?怎不自己来呢?那样岂不更解恨?”
“恨是恨,她哪里有那么大胆啊。她想雇人不暴露自己,哪成想啊?”玉文端起酒杯说,“来,干一杯,多少年没见面了。”
“那她雇凶杀人这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啊,那小子拿了钱就没影了,可能是去考察地形吧。她看好几天没有动静,怕富宏诓她的钱,就和我说了。我想阻拦可找不到富宏了,过了两天富宏就下手了”
“那个叫富宏的,你认识他吗?”
“认识啊,还挺熟的呢。他是叶婷婷单位的临时工,对叶婷婷好着呢。叶婷婷让他干什么他都能干,更何况,他曾经因为打架被劳教过,那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这事儿可苦了叶婷婷,还给了他两万元钱,他跑了没事儿了,天地这么大,上哪找他去。你帮帮叶婷婷吧,她现在也没什么亲人,她父母都过世了,就剩下我们同学了,我们不帮她谁能帮她?”
“她的孩子呢?”
“她没有孩子。现在的人都想得开,不要孩子,少了累赘。”
“也许有个孩子会好一些,两个人的感情也许不会这么糟。你说呢?”
玉文只是笑了一下,没表示同意,也没表示不同意。
“我真的替叶婷婷惋惜,干吗非得拴在一棵树上吊死呢?过不下去就离呗。现在《婚姻法》还有离婚过错赔偿制度,拿点钱算了。”
“她不是差在钱上,她还能缺钱哪。她主要是不甘心哪。你想想,张士强原来就是个老师,什么能耐没有,还不是叶婷婷他爸帮的他。现在他飞黄腾达了,就忘了本了,叶婷婷能咽下这口气?”
我说:“要是证据确凿,我也没有办法帮她。”
他说:“现在不是没有证据证明她雇凶杀人吗:?”
“暂时还没有,但也没有证据证明她没那样做呀?”
“没有证据,放了不就得了?”
“你说的可真轻巧,那叫人命案!你以为死的是一头驴呀?说放就放。”
“就一点别的线索都没有?”
“这可是工作秘密,不能泄露。”
我们又聊了点别的。总算』:巴我们分开后这段经历连上了,我们相互间关心的什么工作呀、房子呀、老婆孩子呀等等情况也都互相交代了。未了竟然有了一直在一起,从没分开过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同学情谊令人珍惜呀。
临走,玉文还问我:“那富宏能不能抓住啊?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他这样关心同学,真是让我感动啊,现在这社会,还有谁愿意多管闲事儿呢?
晚上回家躺在床上,感觉这一天像做梦似的。我思前想后,觉得要想帮叶婷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其实就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儿。要真是富宏干的,就要看叶婷婷到底是要杀死张士强,还是就想打他一顿?也许是富宏失手造成的呢?如果能排除“故意”,她就死不了。当然,如果不是富宏干的,就可以无罪释放了。
第二天,我和老刘又去了看守所,再次提审叶婷婷。
叶婷婷穿的橙色马夹实在是太刺眼睛了,它是崭新的,反着纤维的光泽,让人觉得她的脸也黄不拉叽的。她的神情是木然的,眼睛只是能动,但没有思想,空洞得很。看来,她没想过要为自己尽可能地争取自由。
我说:“叶婷婷,你是怎么跟富宏说的?你再说一遍。”
她说:“我就说我恨不得杀了他,就这些。”
我说:“你是不是明确地告诉他整死张士强。”
“没有,那可没有。富宏也说去教训教训他,我没想到他真会杀了他。”
“那你知道富宏跑哪去了?”
“不知道。”
“有哪些人和他关系密切?”
“不知道。都是由我引起的,我愿意一个人承担。”真不知道叫‘婷婷在想什么。
“法律讲证据,讲事实,不是谁愿意承担就惩罚谁。我们经过调查,知道你们关系不错,你应该知道这些。我们找到富宏,也许会对你有利。”
“人怎么都是杀了,还能不偿命吗?”
“也许能,就得找到富宏再说了。”
叶婷婷突然坐正了身子,有了精神。她说:“我真的不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
我对老刘说:“看来,她没有故意要整死张士强。”
“那得看证据,抓着富宏再说吧。”
“我们还是到他们单位了解了解吧。”
我们驱车驶向市艺术馆。.
艺术馆的人说:“他俩关系好,谁都知道。富宏能有半个多月没来上班了,别的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富宏刚才来电话找叶婷婷,我们正想告诉你们呢。”
“他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
“你们告诉他叶婷婷的事儿没?”
“没有。”
“叶婷婷平时和谁关系好?”老刘问。
“她的一个同学叫赵玉文,还有富宏。”
“好到什么程度?”
“你说男女能好到什么程度?谁都知道。”她的同事毫不避讳地说。
怪不得玉文那么关心叶婷婷,原来是这样。
富宏的电话让我们感到很奇怪。难道他以为叶婷婷不会有事儿?还是……
我和老刘迅速来到市电信局,查明电话是从南方一个叫齐水的城市打来的。我们立即把情况汇报给了领导,经过研究,决定让叶婷婷打个电话给富宏。
我们又一次来到看守所。让口十婷婷拨打富宏的电话。这时的叶婷婷比上次见到她时精神了许多,是生的希望使她有了活力,她不是被动和消极的。老刘一再叮嘱她,要注意口气。
叶婷婷拨通了电话说:“我找富宏。”
那边说:“我们这儿没有这个人。”
“他用这个电话找过我。”
“我这是公用电话。”没等话说完对方就挂断了。
“看来我们要到南方去一趟了,明天我们就和齐水警方联系,争取抓富宏归案。”老刘说。
我心里充满了希望,总是觉得富宏来的电话有些奇怪,难道他不怕暴露自己?转念一想,也许凶手另有其人?这可真是一线曙光,于是就决定约赵玉文出来喝酒。
玉文听了也非常激动,他狠狠地捶了我一拳,砸得我生疼。
我说:“也许叶婷婷能无罪释放,那就好了。”
玉文说:“那当然好了。”又问我:“什么时候动身?我得给你饯行,祝你凯旋而归呀。”
我开玩笑似地说:“你这么关心叶婷婷,有什么意思吧。”
我们就笑。他笑得很暖昧,一副不置可否的得意样。说,“不是关心,是心疼。”
我说:“是不是她跳《小天鹅》的时候,你就看上他了?真有你的。”
他说:“你是一个优秀的侦察员。”
我们碰杯,一饮而尽。
第二天下午,我就和老刘等几个人前往齐水。我一直处于兴奋状态。我当过兵,却没打过仗,到公安后,这是第一次出去抓捕,连觉也睡不着。老刘他们几个都睡得呼呼的,他们把这种任务看得十分平淡。
到了齐水市公安局,他们热情地接待我们,茶水、水果已经摆好。
老刘说:“说说富宏的情况吧,我们好研究一下抓捕方案。”
齐水的刑警队长说:“接到你们的电话,我们就开始了调查工作。按照那个公用电话的号码和你们传真过来的照片,进行了走访,但是这么大城市,要找一个流动的外地人,确实也很困难……知道今天早晨才有消息,是一家酒店来报案,说有客人死在了客房里。我们立即出警,发现他就是你们要找的富宏。等一会儿,我们领你们去验一下。”
老刘皱起了眉头。我们几个面面相觑,觉察出情况的复杂。
我们去验证了,果然是他,富宏,没错,验尸报告上写着:药物中毒。
“看来是畏罪自杀。”有人说。
“可他怎么会知道我们要来抓他呢?他没有理由在无任何抓他的迹象时选择自杀呀?”老刘说。
“也许他还给别人打了电话,可是我们这次行动外人不可能知道啊。”老刘又说。这时,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子。我想,会不会是他又打电话给赵玉文了呢?是赵玉文告诉了他,他才畏罪自杀的?我一阵自责。
我们来到了那家酒店,查了住宿登记簿,却发现富宏是6月12日晚7点钟来住宿的。老刘说:“这说明富宏根本没有作案时间,他不是凶手,那他的死就不是畏罪自杀。”
“那么谁会杀他呢?”
我们找酒店的楼层服务员了解情况。服务员说:“头天晚上他回来得很晚,大约12点了吧,走路摇晃,看来是喝了不少酒,是一个男人扶他上楼的。”
那么,这个男人是谁呢?服务员描绘了他的外貌特征。
我们又匆匆下楼,向前台服务员和门卫了解情况。据门卫讲,扶富宏上楼的是一个出租车司机。车号吗?他没记住。
齐水警方表示,他们会尽可能地找到那位出租车司机,有什么新情况再同我们联系。我想,那可是大海捞针啊。
由此,案情有了新的变化:凶手定另有其人,而且这两个案子极有可能是一人所为。
我们回来后向领导做了汇报,决定立即释放叶婷婷。我真为叶婷婷高兴,她自由了。
我打电话告诉了赵玉文,他说,“太好了。晚上我为她接风,你务必到场,还是老地方。”
我说:“我就不去了,你俩这么些日子没见面了,又是一场虚惊,你好好给她压压惊吧。我可不愿意做电灯泡。”
案子的线索断了,还要从头查起。我们觉得还得从张士强身边的人寻找线索,决定分别找叶婷婷、王·飞、赵玉文了解情况。
我们找到了叶婷婷的家,说明来意后,她说愿意配合。他看我的眼神挺亲切的,看来赵玉文已经和她说到我了。我真怕她会说什么,做出公事公办的样子。还好,她没有点破我们的关系。
老刘问她:“依你看,有没有谁和张士强不对付?”
她说:“不知道,再说,我们都挺长时间不在一起了,我不知道!但他这个人有点嫉贤妒能。”“他嫉妒谁呢?”“我只是凭感觉,没有具体的事儿。”我心里想,也许她指的是赵五文。
“她和王飞的住处都有谁知道?”
她想了想,说:“富宏知道,是我告诉他的。别人我就不清楚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住在哪的?”
她叹了一口气,说:“是我跟踪的,我都快成了业余侦探了。”
我们又找到王飞,让她再次回忆那天晚上的事儿。
她说:“……他可能以为是赵主任来送荔枝,连看都没看就开门了……”
“你怎么知道赵主任要来送荔枝?”
“他下午给我打了电话。”
“后来他来了吗?”
“没有。”
“是公司分的吗?”
“不是,赵主任知道我爱吃荔枝。况且公司要竞聘了,也想和张总谈谈吧。”
“谈什么呢?”
“公司竞聘的事儿呗。”
“赵主任要竞聘什么职位呢?”
“也是副总。”
难道老刘怀疑玉文?我心里一阵紧张。
“他们平时关系如何”
“——般,不好也不坏。”我松了一口气。
我们又到了建筑工程公司,玉文一看是我,就知道了是为张总的事儿来的,把我们让进了他的办公室。嚯,他的办公室好气派呀。相比之下,我们的办公室就是一个小民房。
老刘挺客气地说:“赵主任,我们是为张总的事儿来的,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尽量多提供些情况。”
聊了一会儿,老刘说:“听说,那天晚上你要去给王飞送荔枝?”
“可不是吗?我要是去了,没准那人就下不了手,这事儿就不会发生了。”
“那你为什么没去呢?”
“都说好去了,正赶上孩子有病上医院,就没去上,”
“去的是哪个医院?”
我们又到学校和医院进行调查,结果令我差点昏倒。
回到局里,我对老刘说:“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老刘说:“还有心思讲故事?还是研究研究案子吧,我想听听你的分析,可我们的想法一致不一致。”
我非常诚恳,甚至有些严肃,我说:“我一定要给你讲这个故事。”我就开始讲了,“大约在20年前,一个镖亮的小女孩随军转学到我们班级,她会跳芭蕾舞,她叫叶婷婷……”
我想,当赵玉文穿上那件橙色马夹的时候,我正在局长办公室里请求处分。因为我违反办案纪律,没有遵守回避制度。
[作者简介]钟素艳,女,生于辽宁灯塔。主要作品有散文集《邀你共舞》,中短篇小说集《蝉蜕》,作品散见于《鸭绿江》、《山东文学》、《当代小说》等刊。辽宁作家协会合同制作家,现供职于辽阳市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