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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白色革命”:夭折的民主实验

2003-04-29吴召兵

党员文摘 2003年8期
关键词:国王伊朗民主

吴召兵

美国倾覆萨达姆政权后,正试图以美国的“民主”、“人权”等意识形态来改造伊拉克。布什曾直言不讳地说,要先从伊拉克和巴勒斯坦开始对伊斯兰世界进行改造。其实,这不是美国一时的奇思妙想,早在40年前美国就曾在伊朗精心策划过一次民主实验,不过以失败告终。

美伊“特殊关系”

美国势力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渗透进伊朗的。杜鲁门政府、艾森豪威尔政府陆续向伊朗下赌注,包括向伊朗提供军事贷款,派遣常驻军事代表团,提供经济援助,先后邀请伊朗国王的孪生姊妹阿什拉芙·巴列维公主和穆罕默德·礼萨·巴列维国王访问美国,等等。但由于当时的伊朗是英国的势力范围,美国行动有点缩手缩脚。

1953年8月16日,巴列维国王在摩萨台领导的民族主义势力的压力下,被迫匆忙逃亡罗马。美国认为自己大显身手的机会到了,美国中央情报局经过周密谋划,策动伊朗军队推翻了摩萨台,巴列维国王得以重登孔雀宝座。巴列维对此感激涕零。从此,他对美国言听计从,忠心耿耿。

1955年;伊朗参加了以美国为后台的,有伊拉克,巴基斯坦,土耳其和英国组成的巴格达条约组织,这是美国在战后从欧洲到亚洲建立的三大军事条约组织之一。1958年,新建立的伊拉克共和国退出巴格达条约组织。美国不得不改换招牌,改称为中央条约组织,而伊朗仍继续留在中央条约组织。1959年3月,美伊(朗)签订双边军事协定,建立直接的军事同盟关系,美伊(朗)关系得到进一步加强。伊朗逐渐成为美国在中东的支柱,坚定的反共盟友。随着美国的先进武器源源不断进入伊朗,伊朗对美国的依附性日趋增长,而美国更在伊朗各个方面施加着全方位的影响。

伊朗“白色革命”

重登孔雀宝座的巴列维国王野心勃勃,梦想把伊朗改造成“亚洲西部的日本”。他希望“在20世纪末,伊朗将成为世界上第五非核强国”,想在海湾建立一个“海湾地区的欧洲共同体”,盼望有朝一日担当“波斯湾的警察”,在这个地区充当领袖,掌握领导权,使自己成为—个盟主。

二战后,伊朗邻近国家接二连三地发生反封建的革命,特别是伊拉克的费萨尔王朝被推翻,使得巴列维国王忧心忡忡,深感孔雀宝座的不稳。这时美国扮演了救世主的角色,为伊朗出谋划策,同时也想乘机把美国的“民主”、“人权”等意识形态推向世界,包括自己的盟国。肯尼迪总统以人权为借口,要求巴列维王朝实行西方化的社会改革,以笼络人心。为了给伊朗施压,美国支持阿米尼当上伊朗的首相,在他组建的内阁中就有3位在美国受过教育的改革家。

1963年1月,在美国的倡导和支持下,全面西化的“白色革命”轰轰烈烈地全面铺开,巴列维国王解释为“和平的不流血的革命”,是他本人领导下的革命,也叫“国王与人民革命”。六点主要纲领是:实行“土地改革法,先由政府分阶段向地主赎买其多余的土地,然后以现款或分期付款的形式出售给农民;森林、牧场、水资源国有化;允许一些企业的职工购买所在企业的20%的股票;兴办教育,建立农村扫盲队,扫除文盲;妇女享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

伊朗的“白色革命”可以说是美国的杰作,其中的“土地改革法”是美国驻伊朗的顾问团起草的,目的之一就是想扩大美国在伊朗的商品市场和投资场所。

失败的民主实验

巴列维国王希望以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模式,把伊朗改造成一个独具特色的、保持君主专制的资本主义发达国家,使伊朗一步跨入现代化工业国的行列。但问题随之纷至沓来,国民经济失调,农民无力经营而纷纷破产,背井离乡,粮食一向自给自足的伊朗竟然不得不大量进口粮食和食品,通货膨胀,两极分化,贫富悬殊。

更严重的后果是,西方式的改革给伊朗带来了巨大的冲击。美国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的输入,使腐化的西方文化垃圾包括黄色书刊、黄色音乐、裸体电影等泛滥成灾。严重地侵蚀伊朗传统的伊斯兰社会。巴列维为改革引进大量的西方科技人员,其中美国就有几万的军官和技术人员受聘于伊朗。在伊朗失业率居高不下的情况下,失业工人对大批的外国人拥进、在伊朗就业领高薪的感受可想而知。本来宗教界对巴列维“白色革命”中的“土地改革”、“妇女解放”等就心存不满。现在这些西方的东西严重地冒犯了伊斯兰教的尊严,与穆斯林的传统格格不入,宗教界更是怒火中烧。

巴列维国王奉行极端亲美的政策,也极大地伤害了伊朗人民的感情。在许多伊朗人看来,国王是浪费国家财富,伊朗民众深信美国是破坏伊朗社会的外来恶霸。

经济混乱、政治腐败和外交上的失策造成剧烈的社会动荡,君主政权与人民的矛盾日趋尖锐,由伊斯兰教什叶派领袖霍梅尼为领导人的反国王统一战线逐步形成。

1977年的伊朗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巴列维国王在卡特政府的压力下,决定实行“自由化”以挽救伊朗的危局。巴列维国王辞退了胡韦达首相,由贾姆希德·阿穆泽加尔代之,实行新闻自由、放松对反对派的压制等。但反国王的斗争如火如荼,巴列维王朝行将就木。美国明显感觉形势不容乐观,于是走马换将,迫使巴列维下台,接受君主立宪制。在内外夹击下,巴列维国王走投无路,于1979年1月16日,黯然离开伊朗,一去不复返。

1979年2月1日,霍梅尼回到伊朗,4月1日宣布成立伊斯兰共和国,巴列维王朝寿终正寝,“白色革命”彻底失败,美国的民主实验就此流产。

是谁丢掉了伊朗?

巴列维王朝被推翻后,关于“是谁丢掉了伊朗?”的争论日趋激烈。中央情报局、国务院、白宫互相推诿、攻讦,连卡特总统本人都难以幸免。责任不外乎情报不准,判断犹豫,行动迟缓。巴列维国王正是在美国压力下实行西方化的改革,但改革反而加速其灭亡。无疑,卡特政府的人权主义在一定层面上葬送了巴列维王朝。巴列维国王回忆录的标题就是:“美国人是怎样推翻我的”。

其实,丢掉伊朗的不是美国哪个人或者哪个政府部门,而是西方的民主观念与伊斯兰传统之间存在差异。巴列维国王的改革是一个西化的过程,而伊朗作为欠发达的国家,其国情与美国有根本性的差别,巴列维国王毫不顾及本国大多数民众的宗教信仰和民族文化传统,生搬硬套西方模式,导致伊斯兰运动兴起。

伊斯兰教与民主水火不容吗?完全不是。穆斯林认为自己有独特的伊斯兰民主,这是一种有限形式的民众主权,受真主的法律限制或指导,外人难以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穆斯林的身上。

现在,美国推翻了萨达姆政权,又想在伊拉克身上找回失去的梦。美国是吸取伊朗“白色革命”失败的教训,还是重蹈覆辙?我们拭目以待。

(摘自《看世界》 本刊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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